第11章 你一个打工人这么玩命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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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姐，我同事。”佟逗逗一眼便认了出来，她踮起脚尖冲那人挥手：“连姐！连姐！这边！”

白大褂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挤出人群，中途被大爷大妈撞得东倒西歪。

“哎呦妈呀，”连姐手杵在担架床边上、脑袋朝后扭着：“佟姐姐！快跑啊！快点快点~”

说着话他伸手去拽佟逗逗胳膊，露出的手腕上竟然还栓了个黄金的HelloKitty。

“你别急。“佟逗逗拨开他：“跑什么啊，里面怎么了？”

我微微皱眉，这连姐怎么是个男的？而且看着也太不着调了。不仅染个粉头发，敞开的白大褂里同样是粉T恤；煞白的小脸上画着眼线，仔细看还纹了两杠粗眉毛。一个大老爷们娘们儿叽叽的，还管佟逗逗叫“姐姐”。

”说什么呀！快跑吧！“连姐声音又尖又细，“咱院今天爆拉！下午来了一大帮患者，急诊搁不下、连我的美容部都堆满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传染病，这帮患者咬人！一开始还能控制，后来犯病的人越来越多，根本按不住！你们护士站的王姐、张姐全被咬啦！”

“那她们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跑出来了？”佟逗逗有些急了，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大声。

“哎呀~里面打起来乱成一锅粥了，大家都往出跑，我……我也只能跟着跑了啊。”连姐低下头避开佟逗逗的眼神，一下注意到担架床上扭动着的中年男子，他刷地抬起头、嘴巴大张，难以置信地看看佟逗逗又看看中年男子，惨叫一声：“啊！这怎么也有！”

他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脚下拌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没等我们过去扶他便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喊了声“佟姐姐我先回家啦”，一溜烟跑走了。

佟逗逗用力跺了跺脚，转身无奈地对我说：“他这人就这样，我们院的一朵奇葩。”

“嗯，别管他了。”我点点头，又指了指担架床，“这个怎么办？”

我和佟逗逗一齐看向担架床。

中年男子在上面时不时抽动两下，看起来还挺”生龙活虎“的。但谁都知道他的实际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先不论内伤，光是肉眼可见的伤口都数不过来，每次他抽动时都会从各种地方往出冒血。鲜血顺着担架床表面滑下，又在底部的钢管处汇集，最后滴落在地。在树坑旁停得这一会，地上又积了几大摊，不用多久估计就该漏完了。

我亲眼看着中年男子一步步变成这样，即使手边有现成的解毒疫苗让他恢复神志，这身体也糟践到没法要了。

眼前的他，只能算是一团充满攻击性的烂肉。

佟逗逗小心地把手贴在中年男子左胸上，又触电般撤回，惊讶地看我：“他没有心跳了！”

我点点头，留意到医院中跑出的人逐渐变少：“他恐怕是真的变丧尸了，这个病，镇医院治不了。”

佟逗逗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凝视着中年男子，过了会说道：“虽然他没有心跳了，但是却仍在活动；具有明显的生命体征，总不能就这样把他在扔大街上。”

她指了指中年男子身上的绑带：“他动不了。没人管的话很快就会失血过多死亡，可我们又不能给他松绑。”她顿了下：“而且，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他。”

我心中叹了口气，就猜到她会有心理障碍，赶忙劝说：“他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心跳没了，那就是死了。不能按照正常病人那样对待，特殊情况就得特殊处理。”

如果面对的是光头大哥，他这会指定就借坡下驴、撒丫子跑了；但佟逗逗初入社会心思单纯，做事太守规矩、不懂变通。

我怕她钻牛角尖，赶忙又说：“而且医院里的人、还有你同事，都一窝蜂跑了，说明现在医院里面已经沦陷了，咱们带他回去大概率也是白跑一趟。”

白跑一趟都算好的，搞不好就折里面了。我心里又补了一句。

佟逗逗用力点点头。我还以为说动她了，没想到她绕到担架床后握住扶手，笑嘻嘻看着我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但我还是过去看看吧，如果情况真的严重我可以再跑回来。”她眨眨眼、长出一口气把口罩吹得胀了起来：“我可以的。”

说完冲我摆摆手，费力地推着车朝前去了。

诶。

你一个打工人这么玩命干嘛？

真是够倔的。

我呆在原地沉默地站着。

前方医院里的人似乎都已经跑完了，慌乱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整条街只剩下担架床磕磕绊绊的闷响以及小佟护士逐渐远去的瘦弱身影。路灯照在她白色的制服上像是披上了一层暖色的光衣。

我转过身朝停车的小巷走去，心里却依旧七上八下；脑海中不停浮现捆绑中年男子时、佟逗逗双手间颤动的绑带。

明明害怕，为什么总要勉强自已呢？这一次，这一次还有会突然冲出的汽车把丧尸撞飞吗？

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中年男子从后备箱滚落的瞬间，我停住脚步舔了舔嘴唇，上面有淡淡的橘子味。

又要破戒了，我可怜的王氏生存守则。

叹了口气，几步撵上佟逗逗，我快速说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毕竟中年男子是我带过来的。等会咱俩兵分两路，我去前边探路，你在后面等我消息。”

“我回头，你就停下。“

“我招手，就继续走。“

“我掉头，说明局面确实无法控制，咱们扔了担架床立刻就撤。”

不等她回应我又加了句：“这玩意不是病人，你不用对他负责。”说罢我小跑到担架床前边5米左右，回过身一招手，猫着腰向前去。

人行道上乱七八糟，有掉落的帽子、水杯、提包，还有血迹。扭头看看，院子里的大楼依旧灯火通明，偏偏却又寂静无声，刚才的喧嚣吵闹消失得如此彻底。

这情形比刚才的暴乱更令人不安。

我倒腾着脚步快速跑向医院大门，想着早点发现情况、早点掉头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