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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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已躺在床上，虽然衣服凌乱，但她并未在意。毕竟喝到尽兴，然后食色性也，不是顺理成章么。

洗手间里传来水声，她以为是柳华，就叫了他一声。

“柳华，这是在哪儿啊？”

这时，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男人，不是柳华，而是裹着半条浴巾的王京墨。

“怎么是你？！”

江蓠往上薅了薅被子遮住自已的肩膀，她完全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江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王京墨身上的水滴还未擦干，他看向江蓠，眼神里满是玩味。

江蓠努力在大脑中搜索着和王京墨相关的事情，但并未认出王京墨到底是谁。她现在只想弄清楚自已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里，为什么会和王京墨在一起。

“江小姐，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王京墨低头用手指了指自已腹部的疤痕。

“你当年下手真狠啊，到现在这个疤还在呢！”

江蓠抬起眼眸，看向床尾处站着的男人，他的腹部，有几处暗红色的疤痕。

“王虎......”

是那个差点儿死在自已手底下的男孩。如果江蓠知道他们会再次重逢，江蓠一定会直接将他弄死，连这个伏笔都不给命运留下。

被王虎扯头发、威胁的恐惧如同翻涌的潮水朝江蓠袭来，那是一种埋藏在心底的创伤，江蓠只觉得头皮发紧，浑身的肌肉都似乎变得僵硬，整个人变得像是一根木头。

“想起来了？”

王京墨坐在窗前的沙发上，若无其事的擦起了头发。

江蓠努力了那么多年，将自已彻头彻尾的从过往里拉出来，甚至连档案里都干干净净，连户口都迁到了公司，和之前的故地再无联系，但是和王京墨重逢，她悲哀的发现，自已似乎从来没有走出来过那个村庄。

在疯子投河的那天，看起来是留下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可是从那天开始，她已经走不出那条河岸了。

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按到水里，被欣赏着挣扎的模样，借着杜仲给她留下的钱，她总算是逃出了那里，获得了在水面上自由呼吸的机会，但和王京墨的这一夜，江蓠又感受到了被人按在水里无法呼吸的窒息和绝望。

哀莫大于心死。但哀，莫大于心不死。

“王总，看来是我的错了......”

江蓠掀开被子，赤裸着身体，慢腾腾地从地上一件一件捡起自已的衣服，又缓慢的往自已身上套。

王京墨停下擦着头发的手，有些惊讶的看着不哭也不闹的江蓠，她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按王京墨对江蓠的印象，如果床头柜那儿有把刀，江蓠会毫不犹豫的拿着就朝他冲过来。

所以，在前一天晚上，王京墨就让人把房间里带锐角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第一次听到“江蓠”的名字时，还以为只是同名的人，但那天晚上在席上看见江蓠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那就是江蓠，把他捅伤让他住了一个月医院的江蓠。

十几年过去了，江蓠居然好好的活了下来，而且看上去比自已记忆中的她更好看了。

王虎被王景天接到城市里之后，就被王景天改了名字。

王景天希望他这个儿子换个环境能好好读书，肚子里有点儿墨水，脑子里有点文化，所以给他把名字改成了“王京墨”。

就这样，王虎变成了王京墨，大城市的稀奇让他很快忘记了村庄里的人和事，他沉迷于大城市的繁华、电子游戏以及各种丰富的课程，他身上的戾气也在城市包容、多元的氛围中渐渐被冲刷干净。

有时候他在想，自已为什么会那样对待江蓠呢？在王京墨偶尔的回忆中，浮现最多的场景，不是他带着小弟打过的架，也不是被老师体罚过的课堂，更不是放映厅里的黄色录像。

而是江蓠那张漂亮又模糊的脸。

王京墨放假的时候回王景天那里暂住，会和白芷相处上几天。看见白芷保养得当依然美丽的脸，他总是会想起江蓠的模样。

很多个晚上，王京墨抚摸着自已下腹部的伤疤，在琢磨着到底是怎样的恨意，让江蓠能有了杀人的心思，当时自已不过是拽了拽她的头发，骂了几句脏话，用强力胶什么的戏弄了她一下吗，怎么就想要杀死自已呢。

江蓠穿好衣服，整理了一下头发，朝王京墨走了几步。

王京墨见江蓠走过来，下意识的伸出胳膊摆出防御的架势。

“我的银行卡号会发给你，请王总记得打钱。”

王京墨放下胳膊，疑惑地看着江蓠，因为他从没见过一个正常的女人，会把自已明码标价。

“江蓠，你怎么成这样了？”

正走向门口的江蓠停住了，回过头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王总，你以为我该是什么样呢？”

江蓠一字一句的说道。

王京墨语塞，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戏。

他用退出政府招标，直接把那块政府的地皮拱手让给了柳华，才说服柳华心甘情愿把江蓠奉上。已经稳稳到手的猎物，当然不必着急。

猫捉到耗子，最快乐的那会儿，不就是衔着耗子来回摆弄的时候吗？

他想看到江蓠崩溃，看到她的羞耻，看到她的脆弱，看到江蓠在自已面前认错，看到江蓠最不堪的样子。但是，江蓠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被蚂蚁叮了一口，她伸伸手把蚂蚁掸开了。

而他原本扮演的猫，变成了一只蚂蚁。

江蓠甩门离开了，王京墨狠狠的把毛巾掼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