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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旁边堆了一些施工未用完的沙子,顶端的沙子下滑地悄无声息,使周围的地面上也滚着一层细沙,黄色的沙子里裹着一些小小的贝壳,这些乳白色的贝壳星星点点的藏在新鲜湿润的沙堆里,偶尔露出一角,吸引了不少孩子在沙堆旁边玩耍寻找小贝壳。
捧一把沙子,握紧了,沙子便从手的缝隙里争先恐后地漏下来,然后形成一个微微凸起的沙丘。
江蓠继续往沙丘上洒沙子,“像坟头....”江蓠心里想,“这个坟头是王虎的...”
“江蓠,吃饭了!”
江蓠急忙用手抹平了那几个小沙丘,才站起来往家走去,像是怕被人瞧出来,这儿曾经有一个少女建造的坟墓。
初夏的傍晚,暮色中有蝙蝠掠过,发出尖锐的啾啾的叫声,一转眼,便没了踪影。
燕子在头上方盘旋着,回家的路上,遇见一团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蚊虫,又遇见一只孤独的蜻蜓停在矮树上。
江蓠吃过晚饭,把碗筷收拾了后,便去写作业了。
她在台灯下写着写着作业便开始出神,被王虎拉扯过的头皮似乎还在隐隐发痛。
江蓠看见忍冬曾经用过的台灯,又想起暑假里跟着忍冬摘桑葚、捉小鱼的情景,不知道是想念在县城读书的忍冬,还是因为隐隐的头痛,江蓠的眼泪掉下来,落到薄薄的作业纸上,纸夜凸起来小小的一块。
江蓠擦了擦眼泪。她心里害怕,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决定去告诉王虎奶奶,刚走出房间胆又退了回来。她颓唐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心里难过得很。
“可是,告诉王虎奶奶,又有什么用呢。”
说起来王虎,也是个可怜孩子。他妈妈去省城打工后,就再也没回来,王虎的爸爸王景天受不了村里的闲言碎语,一气之下,也去了省城打工,不过运气还不错,做生意很成功。
上次开了一辆保姆车回来,和王景天一同下车的,还有一个漂亮妖艳的女人,穿着玫红色的紧身裙,露出的脖子上,戴着一串亮闪闪的金链子。
王虎奶奶直呼“有伤风化”,但在女人给了她一沓钞票后,老人闭了嘴,拉着女人的胳膊说,要再给王虎生个弟弟。女人伸手想摸摸王虎的脑袋,王虎把头一偏,把女人的手晾在半空中。
女人尴尬的笑了笑,“这孩子还挺认生呢。”
“你不是我妈。别碰我。”王虎满脸敌意,怒视着眼前的女人。
“这熊孩子,白芷,别跟他一般见识!”王景天搂住白芷的肩膀,低声安慰了句。
王景天那次回来,原本是计划把王虎接到省城读书的,但是白芷看见王虎对她的反应后,她打消了把王虎接到自已身边抚养的念头。
从那次回来后,王景天就再也没回过老家,只是会定期给王虎汇来生活费。
王虎就跟着村里的一些无业青年,逃课后整日混在台球厅里,打台球、看黄色录像,拉帮结派,没事儿就呼朋唤友打打小架,过得好不快活,反正他的零花钱足够多,对于孩子们来说,跟着王虎能有吃不完的零食和雪糕,有不用花钱的台球,所以认他当个老大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了。
王虎的奶奶顶多给王虎做点吃食,并不曾关注到王虎在这种环境的浸润下,越来越暴戾。
王虎讨厌白芷,顺便把这种怨恨带到了身边所有女性身上。尤其是和白芷一样白净、漂亮的江蓠,两个人都是大眼睛、尖下巴,王虎每次看到江蓠,都会想起那天白芷揽着爸爸的胳膊,一摇一摆的走向那辆黑色保姆车,然后爸爸就再也没有回来。
“叔叔,我有些头疼,明天可以不去学校吗?”
老吕正在研磨中药,问了句,“怎么头疼了?等会儿我给你看看。”
“供你上学你现在又不想去学校了!就想让村里人说我们闲话是吧?”丽芬从厨房里冲出来,拿着锅铲的手指着江蓠。
“孩子不舒服,不去一天能怎么样?瞅你这大呼小叫的。”老吕抬头看了眼丽芬,又继续手中的活计。
不用去学校,江蓠心里顿觉得轻松起来,她把老吕和丽芬的衣服收拾了一下,准备到天井里去洗衣服。
江蓠前几天被王虎用小刀划破的胳膊,一沾了洗衣水,像是被火燎了一样。手指缝里还顽固的残留着一些强力胶水痕迹,白白的一层,像是手上褪下来的死皮。
“你不准躲!我要试试我的小刀厉不厉害!”
那天王虎拿着锋利的小刀在玉竹胳膊上划了一道,血珠霎时蹿出来,像是一条红玛瑙串成的项链,齐整整的镶嵌在在江蓠青白色的胳膊上。玉竹捂住了胳膊,没吭声。
“你要敢告诉老师,你就等着瞧吧。”二虎扬长而去。
江蓠沾了一点肥皂,用尽全身力气搓洗手指间的强力胶,把手指搓得通红,那些固执的胶水才掉下来一些。这些痛,都比不上————
“江蓠,伸出手来!”
江蓠正在写作业,王虎喊了她一声。
“你干什么?”
江蓠惊恐地往自已的座位边靠。
王虎捉住江蓠的手往桌子上一按,旁边一个小跟班就往江蓠手掌心里倒了一小瓶盖强力胶,呲啦一声,还伴随着一种皮肉糊焦的味道,玉竹猛得站起来把手抽回,旁边的女同学恶狠狠地瞪了王虎一眼,红着眼眶,把水杯里的水倒在玉江蓠手上。
江蓠疼得直哆嗦,脸色惨白,她用力甩掉手上的强力胶,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江蓠忍着手掌上的疼痛,把衣服洗完,踮起脚,努力的把衣服一件件的晾到晒衣绳上。
洗完衣服后,江蓠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她想到了沙子堆成的坟墓,想到了王虎,想到了后天还要去学校。
她突然很想死去,可是又舍不得忍冬,也不想让妈妈曾经受到的屈辱就那样随风飘去。
年幼的江蓠,不仅生出了复仇的心,也学会了忍耐。她的眼角,溢出一串泪水,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