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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人俗世。
七情六欲如五谷杂粮。
放不下,舍不弃,斩不尽。
总会有那第一人。
若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一亲芳泽最好不过,退一步,再不济也要不负一场萍水相逢的奇妙缘分,留个芳名?
一位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哥,对风满楼中平时百金难买、供不应求的美酒(春神清瘦)只是浅尝辄止之后,当下却已春光满面,脸颊微红,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痴迷眼神望着那人生难得几回见的风景,心思在千山万水间流连辗转。
他身侧左右分别落座两人,如家中长辈,却实际担任临时贴身扈从,一老妪右手持蛇头杖,双目紧合,对这众生百态眼不见为净,另一方面实则定心聚神时时警惕周围的一举一动;余下一人穿着奇特,花花绿绿,身上挂满小巧精美的各色瓷瓶,以各种佳肴,佐着小酒,嘴唇吧吧一直响个不停,有滋有味的兀自享受,白眉长须,小巧瓷瓶随着他一来一回的夹菜送入口中,相互微微碰撞着,发出清脆悦耳之音,叮叮咚咚,双袖之上缠绕两条甚是扎眼的彩带,一青一红,似在缓缓扭动。
年轻公子从万千思绪中回神,长长呼出一口气后,突然站起身,正了正衣襟。
此时眼神浑浊的老妪微眯一眼,而后继续选择视而不见,一切近在掌握之中,不打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毕竟少年心性,血气方刚,她自问没人能够在自已眼皮子底下对自家公子做出任何不利之举,如果有,那她自信也能在那个人出手之前将其直接杖毙!
双袖缠绕彩带的老人无动于衷,自顾自犒劳着自已五脏庙。
十步……九步……八步,越靠越近,就在锦衣华服的公子刚要迈出第七步时,那名气质清冷的白衣女子好似提前觉察到来人的意图,转过头,与他四目而对,眼神冰冷。
公子哥怔了一下,还是落下了第七步,想要在继续往前,那女子开口道:“公子,止步,请回。”
公子哥无所谓的笑了笑,没有知难而退,更没有把这名女子的婉拒放在心上,而且他也不是为她而来,太冷,他不喜欢,在迈出下一步时,同时笑着自我介绍道:“在下千囿谷袁括……”
“再进一步,死!”
这次直接被先礼后兵的白衣女子毫不容情的打断,自称为袁括的公子哥那迈出的半只脚僵在半空……
白衣女子依旧保持那个转头的动作,就那么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神中所表露的杀机显露无疑。
袁括一时间不知是进还是退?
你敢杀我?!能杀得了我?!
可万一?
他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千囿谷在西北之地神水是一头名副其实的庞然大物,与朝廷、江湖、军方都有着不小的利益往来。
以擅长驱使、驾驭、驯服、捕捉、饲养、培育各种飞禽毒虫走兽而响名于江湖,而近来随着当代谷主袁弧闭生死关而出入四境的东风,声势跟着节节攀高,俨然成为了一州执牛耳者,千囿谷顺势跻身了一流宗派的行列,一时可谓风头无两,千囿谷的声望势力也远远不是虎剑堂之流的江湖帮派可以媲美。
有此背景势力兜底,作为千囿谷谷主袁弧的独子,袁括,未来继承千囿谷谷主之位的不二之人,自然地位非凡,各有势力巴结讨好,他一时有些飘飘然也在情理之中。
女子第一句被略过,其后第二句却清晰在耳的老妪猛然睁眼,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慢慢转过身,昏花老眼以同样的方式盯着那女子,干枯的右手摩挲着蛇头杖,并未出声提醒自家少主,是进或是退,因为她也一时吃不准那敢大言不惭的女子到底是何境界,又是何出身,但她无比确信一事,女子顶了天就是三境,因为近些来年来,江湖上可没有听说哪位四境大人物是女子之身,抛开女子如有显赫身份或是强硬靠山之后的变数不谈,他有把握拦下她的暴起杀人,并且她还不是一个人……
白眉长须的老人都懒得抬眼看一下那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吃饱哪有力气打架嘛,年轻人,总是要打要杀的,要不得,要不得啊,不过在举杯喝酒的同时,轻轻抖了抖左手手臂,那条缠绕其上青色丝带瞬间脱落,一闪而逝,唯独只剩那条红色依旧,老人咂咂嘴,陶醉道:
“好酒,好酒,不愧其名。就是这价格杀人了些!”
就在等一场好戏开场的千钧一发之际。
袁括也下定决心试一试那女子是否真有那本事言出必行之时,他却退回了那一步,拱手道:
“是袁括唐突了,姑娘见谅。”
不是他突然心生退意。
而是另外那名他钟意的青衣女子的回眸一笑,而后以不输江湖男儿豪情的不拘小节,高高举杯,再一饮而尽,之后杯底朝上,算是再次为婉拒而致歉的同时又为那位白衣女子赔礼,自罚一杯。
袁括倒退而走,他不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非要为一时意气而有可能致此行功败垂成。
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千金难买佳人笑
人间颜色尽如尘
亦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