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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议院为张案两次质问,袁政府提出两次答辩,参议院认为完全不能满意,于是决定提出弹劾案。8月22日举行谈话会,议院中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弹劾必须弹劾政府全体,始合连带责任;一派主张只弹劾陆徵祥和段祺瑞。

8月21日下午4时,袁世凯邀请湖北议员刘成禺等四议员前往密谈,袁仍强调张案的发生是起于湖北,完全依照黎元洪的意思办理的云云。

第40章 黎元洪卖身投靠

在民国成立的那时候,举国公认有四个重要的大人物,顺序排下来是:孙中山、袁世凯、黄兴、黎元洪。

孙中山首创革命,功成不居,万民景仰。不过守旧派觉得孙中山的议论太远太高,他们还无法接受,所以有人便冠以“孙大炮”的别称。袁世凯有实力,有办法,守旧的觉得他不太离谱,新派觉得他勉强还能合作。黄兴被认为是革命的实行家,懂得组织和军事。至于黎元洪,他既不新又不旧,可是他以做人朴实见重,当时的舆论都称赞他是稳健派,是忠厚长者,他为人和蔼可亲,谦虚诚恳,没有官架子。章炳麟见了什么人都要骂两句,却对黎倍极称赞,在他描绘下的黎是一个朴素而果毅的杰出人物:

黎公年四十九,体干肥硕,言词简明。秘书、参议衣服不华,每日至黎公座次关白文件,一席之间八九人,皆执连柄蒲葵扇,黎公亦时握焉。其所着西装制服,以粗夏布为之。自大都督以至州县科员,皆月支薪廿元。

民国成立后选举正式大总统,黎有一封预辞大总统的电文。他说:“沉机默运,智勇深沉,洪不如袁项城;明测事机,襟怀恬旷,洪不如孙中山;坚苦卓绝,一意孤行,洪不如黄善化。”很多人对他的这个电文鼓掌,认为他谦虚得恰当。

当时黎是以北洋派和同盟会以外的第三者地位,据有武汉顾盼自雄,他的“文胆”饶汉祥时时替他撰写许多骈体文的电报和文章。民国初年大家都有发通电的瘾,动不动就来一个几千字的通电,而黎的通电最酸最文,但黎能迎合一般人心。当时虽已民国成立,但各省军阀还有争城夺地的局部战争,有些省区还招兵买马,杀气腾腾,所以大众对此甚为反感。而黎这时经常发出许多迎合人心厌乱的骈文长电,如“吁请息争以苏民困”之类,这些电文不问谁是谁非,也不提出具体的仲裁意见和解决纠纷的办法,而只是堆砌些四六排偶的字句。每遇时局严重,他必有什么“三危”、“四亡”、“五哭”、“十害”的长电,最后必是“垂涕而道”,“泥首以请”。当时的人们并不研究电文内容和具体主张,只觉得黎是个好人,不愿流血和纷乱,文章又好,其实饶汉祥堆砌的大块骈文,多数人根本就看不懂。

袁世凯发觉黎元洪欢喜沽名钓誉,因此凡是黎来电他必回,且用:“苦口婆心”、“仁人之言”、“实获我心”、“永拜嘉言”之类的字眼来奉承黎。而过气的君主立宪派正需要捧一个前台的领袖,他们认为黎最合条件,是开国元勋,却不是革命党,正好捧他出来,黎也半推半就地走向北洋派和同盟会以外的第三势力。袁懂得运用,所以极力拉拢黎。革命党方面却不来这一套,多数革命党领袖都瞧不起黎,使黎在两大之间选择时,逐渐地倾向袁世凯,张振武案发生后,黎便完全落入袁的手掌中。

张振武案是袁、黎两人的首次交手,黎本意是“移祸江东”,请袁杀张,自己不必蒙杀张之名。可是出乎他的意外,袁并不替他保守秘密,在宣布张、方两人罪状时,把黎的密电一字不漏地录了进去。袁的意思很明白:“你想借刀杀人,我就把一切罪名都卸在你的头上。”并且:“国人都以为我老袁是一代枭雄,现在请你们看看这位仁厚长者黎元洪吧!他的毒辣手段亦不在枭雄之下。”黎对这事无法抵赖,因为袁接了黎的密电后,还复电询问是真是假,黎回电是真,袁才执行的。袁这么做实在很高明,因为这样一来,黎和同盟会的关系便更趋于恶化,因此便如此这般地把黎糊里糊涂地逼到北洋派来了。

黎发表张振武罪状时,虽然深自引咎,但国人大多数是不谅解的,他那电文中解释说:

铣电谅达。连日函电纷驰,诘难群起,前电仓卒,尚未详尽报告,政府书复未赍到,诚恐远道不察,真相愈湮,敢重述梗概,为诸公赧颜陈之。振武初充军务司副长,汉阳失败,托词购枪,留函径去,当命参议丁复追至上海,配定式样,只限购银二十万,乃擅拨买铜元银四十万,仅购废枪四千支,子弹四百万,机关枪三十六枝,子弹二百万。枪械腐窳,机件残缺,有物可查,设有战事,贻误何堪设想。且除买枪二十六万余外,另滥用浮报三十二万,无账二万,尚借谭君人凤五万。陈督复来电索款,均系不明用途,有账可据,罪一。南北统一,战争告终,振武由沪返鄂,私立将校团,遣方维往各营勾串募集六百余人,每名二十元。鄂军屡次改编该团,始终不受编制。兵站总监兵六大队已预备退伍,伊复私收为护卫队,拥兵自卫,罪二。二月二十七日,串谋煽乱,军务部全行推倒,伊复独遣方维要挟留任,复谋杀新举正长曾广大。元洪访查得实,始将三司长悉改顾问,罪三。冒充军统私夜横行,护卫队常在百人以外,沿途放枪,居民惶恐,每至都督府,枪皆实弹,罪四。护卫队屡遣解散,抗不遵令,复擅抢兵站枪支粮米,藐无法纪,罪五。强占铁路并中小火轮,勾串军队,黑夜来往,罪六。暗煽义勇团长梅占鳌,增加营数,诱令石龙川往联领事团,许事成任为外交司长。该员等不为所动,谋遂无成,罪七。革命后广纳良女为姬妾、内嬖、如夫人者将及十人,叶某及鲁又新皆女学生。复伙串《大江报》为鼓吹,颠倒黑白,破坏共和,罪八。民国公校开学,当众演说革命非数次不成,流血非万万人不止,摇动国本,骇人听闻,罪九。亲率佩枪军队逼迫教育司,勒索学款,挟之以兵,复枪迫商会勒银充饷,罪十。令逆党方维勾串已革管带李忠义,及军界祝制六、滕亚纲、姜国光、谢玉山、刘启沛、朱振鹏、江有贵暨汉口土匪头目王金标等,分设机关,密谋起事,并另举标统八人。伊为原动,大众皆知,点名册已焚,祝、滕正法,刘、朱尚寄监可质,罪十一。机关破露移恨孙武,复密遣四十人分途暗杀,罪十二。前次所购机关枪弹除湖北实收外,近证以蓝都督报告,接济之账,尚匿交机关枪二枝,子弹三万颗。私藏利械,图谋不轨,罪十三。运动某国领事保护,如被查拿,当作国事犯干涉,损主权,辱国体,罪十四。此次电促赴京,实望革心向善,乃迭据侦探报告,伊以委命未下,复图归鄂,密遣党羽预备布置,复查悉函阻将校团不得退伍。武汉一隅,关系全局,三摘已稀,岂堪四摘,罪十五。此外索款巨万,密济党援,朘削公家,扰害商庶,种种不法,不胜枚举。元洪荐充大总统高等军事顾问,并有蒙古调查员之命。无非追承前功,冀挽将来,犹复要索巨款,议设专局,又在汉上私立屯垦事务所,月索款千余元。凡此诸端,或档案具在,或实地可查,揭其始末,罪状实属无可再原。诸公老成谋国,保卫治安,素为元洪所趋向,倘使元洪留此元憝,贻害地方,致翻全局,诸公纵不见责,如苍生何?……伏念元洪素乏寸功,忝窃高位,爱民心切,驭将才疏,武汉蠢动,全楚骚然,商民流离,市廛凋瘵,损失财府,动逾巨万,养病贻患,责在藐躬,亡羊补牢,噬将何及,洪罪一也。洪与振武,相从患难,共守孤城,推食解衣,情同骨肉,乃恩深法弛,悖道寒盟,瘏口罔闻,剖心难谅,首义之士,忍为罪魁,同室弯弓,几酿巨祸,洪实凉德,于武何尤。追念前功,能毋怆涕,洪罪二也。国基甫定,法权未张,凡属国民,应同维护。乃险象环生,祸机密切,因养指失肩之惧,为枉寻直尺之谋;快一邦黎庶之心,解天下勋庸之体,反经行权,贻人口实,鼠思泣血,不敢告哀,洪罪三也。有此三罪,十死难辞,纵诸公揆诸事实,鉴其苦衷,曲予优容,不加谴责,犹当跼天蹐地,愧悔难容,况区区寸心,不为诸公所见谅乎?溯自起义以来,戎马仓皇,军书旁午,忘餐辍寝,忽忽半年,南北争议,亲历危机,蒙藏凶顽,频惊恶耗,重以骄兵四起,伏莽潜滋,内谨防闲,外图排解,戒严之令,至再至三,朽索奔驹,幸逾绝险,积劳成疾,咯血盈升,俯仰世间,了无生趣,秋荼向甘,冻雀犹乐,顾瞻前路,如陷深渊。自时厥后,定当退避贤路,伫待严谴,倘肯矜其微劳,保此迟暮,穷山绝海,尚可栖迟,汉水不渊,方城无缺,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世有鬼神,或容依庇,下世之日,庶知此心。至张振武罪名虽得,劳未彰,除优加抚恤,赡其母使终余年,养其子使成立外,特派专员,迎柩归籍,乞饬沿途妥为保护。俟灵柩到鄂,元洪当开会追悼,亲往祭奠,以安哀魂。并拟将该员事略荟粹成书,请大总统宣示天下,俾昭然于功罪之不掩,赏罚之有公。斗室之内,稍免疚心,泉台之中,或当瞑目。临风悲结,不暇择言,瞻望公门,尚垂明教。

黎除了自罪电而外,仍以一贯的“忠厚长者”的态度处理张振武身后事。他给张的儿子2000元作为晋京路费,并饬军务司每月给张家属恤金30元,至张子能自立时为止。张家拟拒不接受,张弟振亚怕因此抓破了黎的脸,乃代为接受。其后张振武的灵柩抵鄂时,黎果然派大员迎接,并在抱冰堂举行追悼大会。黎挽张联作得很好:

为国家缔造艰难,功首罪魁,后世自有定论;

幸天地监临上下,私情公谊,此心毋负故人。

在这一幕戏中,黎元洪在前半段扮演了“挥泪斩马谡”,后半段扮演了“吊周公瑾”。不管他如何努力于做功和唱功,但他仁厚长者的令名却因此大大地打了折扣。他知道是上了袁的当,却又哑巴吃黄连,说不出苦来;他开始觉得自己不是袁的对手,第一回 合便遭惨败,而参议院对他又极不见谅,于是他只好引咎辞职,并举黄兴以自代。这当然是一个姿态,黄兴自从汉阳一战后,和武昌方面的人处得非常之坏,所以举黄为湖北都督,黄既不会来,武汉方面也一定大为反对,这等于是“多此一举”。

果然,黎的辞职电一发出,便有以湖北全体士民名义发出的通电“痛责参议院并请坚留黎公”。原电略云:

湖北自起义以来,无日不在惊涛骇浪之中,赖副总统镇摄得宜,得以秩序晏安,市廛不扰。……张振武虽于光复之初,薄有战绩,而沪上购枪一役,吞款至廿余万之多,功罪相较,罪实过之。副总统曲予优容,未加谴责,怙恶不悛,乃敢私立机关,自募军队,假借名号,擅制徽章,任意横行,道路侧目,尤复广置姬妾,需索金钱……顾振武虽衅积邱山,而副总统则量逾江海……奈何卷土重来,野心不死,胆敢勾串军队,联合土匪,意图大举,欲取都督、民政长而代之,并扬言如事不成,即将焚掠租界,启衅外人,使民国同归于尽……幸天夺其魄,祝制六等以此破获,始得转危为安。……乃自京电传来,元恶枭首,父老子弟方庆更生,苏峻诛而晋室安,元浩禽而蔡人乐。盖自民国成立以来,伸法权,快人心,度未有逾于此一举者。端在大总统之英断,副总统之沉毅,奠鄂境于苞桑,厝邦基于磐石,功在百世,夫复何疑。不图参议院诸公自逞私臆,首发责言,提出质问之书,将成弹劾之案。侧闻副总统并已电京辞职。连日鄂中大局岌岌,复有杌陧不安之象,悲夫!何鄂人之多不幸也。窃谓振武罪状,他省议员容有不知,习故守常,当无足怪,若鄂人则谁不知。在振武前此举动,或关于公家款项,或涉于个人私德,或观衅未发,或分谤有人,虽万恶之已归,犹千夫之未指。至近日三次革命风潮,群知为振武主谋,三尺童子孰不欲得而甘心。吾鄂同乡诸议员,虽旅食京师,优游自得,然岂无家室在鄂,岂无亲友在鄂,岂无耳目共见,岂无函札往来,奈何于荼毒我之张振武则极力袒护之,而保护我之副总统则极力诋毁之。天道犹存,人心未死,诸公清夜扪心,堪自问耶?纵诸公自意非吾鄂人正式选举,不必为全鄂人民幸福计,独不为祖宗丘墓计乎?揣诸公之设辞,不过谓振武有功,宜事宽容,民国用刑,宜从审慎;殊不知推翻专制,非振武一人之功,破坏共和,实振武一人之罪。况乎功小罪大,功少罪多,在副总统已宽不一宽,在民国亦逭无可逭。至于逮捕审讯原有专责,而振武党羽繁多,稍纵即逝,需为事贼,虽悔何追,众证昭彰,即成信谳,南山比岸,安用游移,此又辩之无可辩,疑之无可疑者也……伏乞大总统一面切实慰留,一面广为开导,乃望参议院诸公及湖北同乡诸京官主持公论,勿惑浮言,以福鄂人,以安民国。临风跂望,不尽欲言。

湖北军界亦像接力赛一样替黎撑场,他们给参议院的文件更厉害。下面便是“鄂军界诘责议员函”:

梗电谅达,阅参议院十九日记事录,刘议员成禺、张议员伯烈演说,淆乱是非,颠倒黑白,违反人民意思,亵渎副总统威严,且近闻一击不中,复行弹劾,同人目裂发指,悲愤填胸。张、方之诛,系是吾鄂军界同人再三开军法会议,依鄂军暂行刑令第五十七条,全体议决宣告死刑,电请大总统正法。大总统复开军法会议始予执行,证据昭彰,手续完备。同人为振武煽动,数月以来遣兵调将,昼夜防堵,指臂骈于枪刃,筋骨胝于兜鍪,幸天不亡鄂,机关悉破,余孽就戮。再四筹商,欲砧元恶之胸,不得不图万全之计。询谋佥同,谋定后动,所有责任悉在同人,于大总统、副总统、国务员皆无与也。伏法以后,廛市不惊,道路相庆,民心国法始得伸张。溯自起义以来,党徒鸱张、生灵涂炭,从未有快心若是者。乃鄂议员朋造谣言,肆行狂吠,竟敢欲弹劾政府,推倒民邦,试问与振武何昵?与政府何仇?尸属耶?乱党耶?杯酒流连之谊耶?金钱结纳之恩耶?抑丧心病狂,悍然不顾耶?贵议员就职逾数月,未闻为吾国立一法,为吾鄂议一事者,独于罪恶昭彰情真法当之军犯,一再袒护,号咷不已,继以质问,质问不已,继以弹劾,且一则曰起义首领,再则曰卓著元勋。贵议员将谁欺?欺天乎?连日以来,讹言群兴,大局摇动,他省议员当不足责,乃以尔呱呱出产之邦,残害昆弟,玷辱祖宗,犹且以人民代表日号于众,贵议员抚衷自问,果从人民选举来耶?一旦神州陆沉,强邻分割,吾与汝皆不知死所矣。同人隶属军界,严守法律,当不敢干预政治,自起义以来,无论贵议员若何昏聩,若何荒谬,非属军事概不发言。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次振武本以军人判以军法,为民除害,为同人职分应然,同人粗鲁武夫,但知有国不知有其他。贵议员如必欲弹劾,请将梗电所驳各款,限于电到廿四点钟内逐一答复,同人如有一字之诬,刀锯斧钺悉加同人,贵议员如有一字之诬,刀锯斧钺亦必当有受之者。不然,贵议员无理取闹,借端复仇,是欲因个人密切关系陷我国于危地,同人具有天良,不能容振武余党,然为吾鄂代表,无怪同人严重对待也。相见不远,尚其勖哉!

这段文字,简直是杀气腾腾,拔刀行凶之状跃然纸上,全文是想把杀张振武的罪担承下来,而替黎元洪洗脱,可是黎的密电在袁手中。袁拿了这封电报就等于拿了黎的小辫子,用不着鄂人叫嚣,他根本不会准黎辞职,他要的是拉黎倒向自己这一边去对付同盟会。

张振武案在扩大时,黄兴介入了。开始是黄主动地对张案向袁抗议,其后则是有人故意诬造说黄和张有勾结,在张行刑前搜到了黄、张勾结的证据。

在张案发生前,黄本拟随孙中山一同应袁世凯之邀入京,正在筹备时,张案发生了,黄认为张是革命党,袁竟任意诛戮首义之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致电袁严词诘责。原电云:

南中闻张振武枪毙,颇深骇怪。今得电传步兵统领衙门宣布之罪状,系揭载黎副总统原电所称怙恶结党,桀骜日恣,飞扬跋扈等,似皆为言行不谨之罪,与破坏共和,图谋不轨之说,词意不能针对。全电归结之语,注重于“爱既不能,忍又不可”八字,但张振武不能受爱与受忍之处,出于黎副总统一二人之意乎?抑于共和国法律上有不能爱之不可忍之判断乎?未见司法裁判,颇难释此疑问,乞更明白宣布,以释群惑。……

袁复电云:

巧电悉,张振武一案,黎副总统原电有蛊惑军士,勾结土匪,破坏共和,昌谋不轨,乞立予正法等语。黎副总统为鄂军督帅,对其所部宣布罪状请正典刑,自应即予照办。至原案始末已电黎副总统明白宣布矣。中山先生北上无任欢跃,执事因事稍缓,望眼欲穿,仍祈即日启行,得罄肝鬲,大局幸甚,鄙人幸甚。袁世凯。皓。

黄认为袁的复电是搪塞,因此再致电驳斥:

皓电敬悉。黎副总统原电述张、方罪状,语极含混,凡有法律之国,无论何级长官均不能于法外擅为生杀。今不经裁判,竟将创造共和有功之人立予枪毙,人权国法,破坏俱尽。兴前在留守任内办理常州军政分府赵乐群一案,舆论均谓可杀,兴犹迭开军法会审,由王师长芝祥率同会审各师长,法官调齐人证,悉心研判,业经取具确供,复汇案呈请大总统饬交陆军部复核。原期详慎议定使成信谳,以示尊重法律,拥护人权,为各省都督开一先例,庶几共和开幕,国民不至有死于非法之惧。而张、方案乃如此,两事相距为期甚迩。张、方独因一面告讦者擅定极刑,未讯供证而死。国民生命财产权专恃法律为保护,即共和国精神所托,且在前清专制时汪精卫谋炸摄政一案,讯供确凿,尚能出以详审,仅予监禁。纵使张、方对于都督个人有不轨之嫌疑,亦岂能不据法律上手续,率请立予正法,以快私心。现在外患日迫,政府信用未固,益以此事,致群情激动,外人轻视,民国基础益形危险,顾瞻前途,良用滋惑,旁皇终夜,不知所措,洒涕陈言,伏维谅察。黄兴。哿。

由于黄一再为张案向袁抗议,袁很感不安,因此他便想出一条毒计打击黄,伪造张振武被杀前写给黄兴的一封未发的信。信上有这样一句话:“承嘱杀元洪事,已布置周密。”他用这个伪证打击黄,使黄处于嫌疑地位,失去为张案发言的力量。北方的袁系报纸也推波助澜,绘声绘影地说黄曾在7月中去武汉,部署杀黎元洪。这时正值孙中山应袁邀北上经过天津,有一个任北京总统府秘书却和孙中山认识的人去晋见,向孙中山泄露了袁如何陷害黄兴的密谋,孙中山乃打电报把这个密谋通知了黄,黄兴遂于8月27日去电质问袁:

北京袁大总统鉴:兴前因病赴西湖疗养,今晚返沪始见孙中山先生自津来电谓:顷见一总统府秘书云:张振武被执时在张处搜得一书系与兴者,内容有云托杀黎元洪事已布置周妥等语。今日又阅《沪报》译载《文汇报》北京电云,此间谣传张振武之谋第二次革命,黄兴实与同谋,故不来京云云。阅此两电不胜骇异,张案鄂、京尚未尽情宣布,读漾电亦云案情重大,牵涉尤多,今京、沪忽拟议及兴,若不将张案所牵涉者明白宣布,则此案终属暗昧,无以释中外之疑。务请大总统勿循勿隐彻底查办,如兴果与张案有涉,甘受法庭裁判,如或由小人从中诬捏入罪,亦请按反坐律究办,庶几全国人民皆得受治于法律之下,鄙人幸甚,大局幸甚。立盼电复。黄兴叩。

袁否认有其事,亦否认总统府有这位秘书,且在复电对黄大加推崇:“克强先生奔走国事数十年,共和告成,亟谋统一,取消留守,功成身退,日夜望中央政府臻于巩固,使中华民国不复动摇,其光明磊落,一片血诚,中外咸知,人天同感。”

同盟会会员于右任、姚雨平、胡瑛、陈陶怡等均愤愤不平,致电袁氏要求:“特派公正专员彻查严究。”词意极为愤慨。

张振武案最后终于不了了之,张的言行虽有逾轨,但杀张不循法律,是民国成立后的第一冤狱。

第41章 宋教仁毁党造党

民国元年的政党林立,早在南北议和的前后,许多同盟会会员,事实上是排满主义者,狭义的民族主义,认为革命的目的已经消失,于是便从同盟会中分化出来,另组成了一些为了争取政治地位的小政党。他们只是竖起一块招牌,发出一篇宣言,拉出几个名气大的政治要人作为他们的领袖,以便于进行个人的政治投机。还有些政党是以地区关系或历史关系结合起来的。所有这类政党都没有旗帜鲜明的党纲,没有一定的政治主张,跨党脱党视为家常便饭。其所拥戴的领袖,也可能兼另外一个党的领袖,而被推者等于今天兼任公司行号的董事长一样,是一个挂名差使,对任何一党都不关心。

南京临时政府时期,临时参议院内部相互对立的政党,主要的是同盟会与江浙人士章炳麟、张謇为中心的统一党。临时政府北迁后,统一党和以湖北人孙武、蓝天蔚、刘成禺为中心的民社,以及君主立宪分子籍忠寅、周大烈等所组成的国民共进会联合起来,于民国元年5月9日成立一个共和党,推戴黎元洪为名义上的领袖,成为同盟会的主要竞争者。除了这两个政党而外,参议院还有谷钟秀、张耀曾、吴景濂等的统一共和党,站在第三者的地位,举足轻重。这个统一共和党和宋教仁曾有密切的联系。

由于实际需要,同盟会必须合并许多小党,完成“毁党造党”的目的。因此宋教仁乃以敏捷的政治手段,不仅和统一共和党取得密切的联系,同时与国民共进会、国民公党、共和实进会三个小党取得联系。这三个小政党本是从同盟会和君主立宪派内分化出来的一些混合组织,大家协议合组一个大政党以与共和党抗衡。

宋教仁是一个天才的政党活动人物,他取得同盟会以外四个政党的协议合并后,遂在8月11日与各党代表会议于北京安庆会馆,获致协议。再于8月13日召集同盟会全体职员大会,推举宋教仁、张继等16人为筹备员,并由总务部发出通告,宣布同盟会改组为一般形态的政党。孙中山和黄兴在上海为此一改变,联名致电各支部征求同意。电文如下:

各支部鉴:据北京本部来电云:“连日与统一共和党、国民共进会、国民公党协商合并,另行组织,彼此提出条件于下:(一)定名:国民党;(二)宗旨:巩固共和,实行平民政治;(三)党纲五条:保持政治统一,发展地方自治,励行种族同化,采用民生政策,保持国际和平;(四)用理事制,于其中推一人为理事长。昨日开全体职员评议员联合会,合并条件已通过”云云。文等以上列条件与本会宗旨毫不相悖。又得此多数政党同心协力,将吾党素所怀抱者见诸实行,此非独同人之幸,亦民国前途之福也,文等深为赞成。且同盟会成立之始,其命名本含有革命同盟会之义在,共和初建,改为政党,同人提议更名称者益众,即此时而易之,可谓一举而两得矣。特此通电贵支部,务求同意,以便正式发表。文等屡承袁大总统遣使持函来邀,已定十七日起程北上,赐复即交北京同盟会本部为盼。孙文、黄兴。

孙中山到北京的第二天,同盟会宣布与统一共和党、国民共进会、国民公党、共和实进会合并,成立国民党,这是民国元年8月25日的事。国民党成立大会在北京湖广会馆举行,孙中山亲自出席,并发表了组织新党的演说。依规约第四章 的规定,推选职员,计理事9人:孙中山、黄兴、宋教仁、王宠惠、王人文、王芝祥、吴景濂、张凤翙、贡桑诺尔布。参议29人:胡汉民、柏文蔚、陈锦涛、李烈钧、张继、蒋翊武、孙毓筠、谭延闿、尹昌衡、于右任、马君武、田桐等。名誉参议钮永建等7人,各部干事300余人。9月3日由黄兴、宋教仁、吴景濂、王宠惠、王芝祥、王人文、贡桑诺尔布七理事互推孙中山为理事长,孙并遴请宋教仁代理理事长。

宋教仁是个政党组织的好手,他年轻,能说会写,不仅是一位天才的演说家,而且还是一位有名的政论家,经常用“桃源渔父”的笔名在报上发表政见。他早年参加过长沙起义,与蹈海而死的陈天华同为华兴会头角峥嵘的人物。南京临时政府成立时,他是湖南所派的参议员,在修改《临时政府组织大纲》时,他极力主张采行法国式的责任内阁制,反对美国式的总统制。这个主张连孙中山都不同意。由于他少年气盛,别人都说他想做内阁总理,于是南京临时参议院通过《临时政府组织大纲》时,不仅不是责任内阁制而是总统制,根本连内阁总理都不设置,由各部总长直接向总统负责。甚至孙大总统提出宋为内务总长时,参议院也不予通过而改提程德全递补。

当孙中山把临时大总统一职让给袁世凯时,大家又觉得总统的权力太大,怕袁滥用职权,施行独裁,乃把《临时政府组织大纲》修改为《临时约法》,将总统制改为内阁制。

革命党人虽然对于名位看得很淡,但是都有强烈的责任感,因此宋教仁想做内阁总理是可能的。南京临时政府结束时,宋所持的政见和孙中山有很大的距离。孙中山主张将政权让给袁后,同盟会退而为在野党,以鞭策政府;宋则主张“毁党造党”,放弃同盟会的名称,吸收其他小政党,组成一个大政党,在国会中成为第一大党的地位,由国会的多数派进而组织责任内阁。照宋的主张,就是放弃在总统问题上、军事实力上对袁斗争,而在国会方面、内阁方面取得优越地位,使袁的总统没有权力。这个主张很快就得到同盟会会员的热烈支持,才有国民党的组成。这一时期的国民党,组成分子极为复杂,龙蛇混杂,投机者甚多,因此宋教仁的“毁党造党”目的只达到了扩大同盟会的组织,并未把国民党变成一个坚强有组织的政党。

国民党成立后,宋教仁所致力的是在国会中控制多数,同时准备在正式国会议员选举战中赢得胜利,以备将来组成一党内阁。黄兴则致力争取各色各样的人入党,他以为无论你是何等样人,只要入了国民党,就可以漂染你成才。黄兴本不愿意来京的,怎知他入京后,受袁的迷惑比孙中山更厉害。他不止是到处劝人入党,而且当面邀袁世凯入党,并且承诺推袁为党的领袖。他认为:不论生张熟魏,不论为敌为友,只要今天肯加入国民党,大家就是同志。所以他除了拉袁入党外,还以十二分的诚意拉杨度、拉赵秉钧等入党。

袁没有当面拒绝黄的邀请,也不肯做正面的答复,但却把这件事偷偷地告诉了杨度。袁说:“晳子,你看我像个革命党吗?”他一边流露着奸雄的笑容,一边说:“如果他们不坚持责任内阁,我们便做个革命党玩玩。”杨度本是孙中山和黄兴缔交的介绍人,早在十年前他在东京时,就婉拒孙中山的邀请加入同盟会,所以他对革命和国民党都是没有信心的。他这时已经死心塌地地选中了袁世凯,因此他自不会接受黄兴的提议。他根据袁世凯的意思写了一封信给黄兴,函云:

前承不遗,邀入国民党,只才识无似,未敢遽诺。近日京中贵党干部诸君继续招邀,议及党略,度以为贵党以前之经过,及以后之行动,皆不免于困难者,实为政党内阁四字所缚。虽云根据学理,然贵党从前对于项城尚未充分信用,含有防闲政策,亦事实之昭然。度意此后贵党对于民国,对于总统,宜求根本解决之方,若不信袁,则莫如去袁,而改举总统。度必劝隐,袁必乐从。若能信袁,则莫如助袁,而取消政党内阁之议,宣布全国,以求实际沟通,度方可有效力之处。若仍相挟相持,互生疑虑,实于国家大计有损,非上策也。度姑以党外之人预为建议,自分于贵党党员,关系甚浅,不敢轻于投身,乞公据度此电,通电全国贵党本部支部,征集意见,若多数赞成鄙意,见诸实行,方敢追随左右,不仅以此觇贵党之方针,且以此卜一身之信用。进退所关,伏维裁察是幸。

杨的这种表示,使得黄兴等大为光火,入党还附有条件。于是国民党对杨度只好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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