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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天后。
东境的战火弥天，远远看着，时常会分不清那到底是日出日落的霞光，还是燃起的火光。
韩放下手里那个一节套一节，能伸能缩的筒状物，打了个哈欠。
那东西叫了望镜，是他年前从西洋货商手里买的。当时图新鲜，买到手之后就一直放在家里吃灰，直到这几天才想起拿出来。
边上跟着的小兵眼巴巴盯着桌上那稀奇物件，跃跃欲试。
韩睨了他一眼，小指一挑，那了望镜在空中划过半道弧线掉进小兵的怀里“拿去玩吧。”
小兵手忙脚乱地接住，如获至宝，感动得差点没哭出来“谢谢统领！”
韩笑了笑，见他学着自己方才的样子端着了望镜上蹿下跳地看，嘴角渐渐垂下去，他随手拎起酒壶喝了一口——里面不过装了一壶的清水——复又放下，抬起头用肉眼看着天边那抹如血的红云。
小兵满怀期待地看了半天，“咦”了好几声，把那了望镜颠来倒去前后换了几次，一脸迷茫地看向大统领。
韩“怎么？看见什么了？”
小兵瓮声瓮气地从高处跳下来“啥也没看见。”他还在来来回回捣鼓那了望镜，不死心“大统领，是我用的方式不对吗？”
韩问“一群山挡着呢，可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吗。”
小兵整张脸皱在一起“那大统领你刚刚看了老半天在看什么？”
韩笑了笑“看云。”
小兵愣“什么云？”
韩朝天边一指“看到了吗？”
小兵顺着看去，“哦”了一声道“那哪是什么云啊，听说东境全线沦陷了，正在打仗呢，暨阳这回沿途送去了好多火枪火炮，你说这天都给炸红了，那些东西得有多吓人啊？”
傻小子拿着棒槌当针，说明起来一本正经，真的以为统领不知道这事似的。
韩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从哨台上下去了。
等在底下的亲兵上前汇报“统领，那群山匪又来了。”
韩无所谓道“来就让他们来吧，丞相爷的来信里说了，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别人的面子不卖，他和陛下的面子还是得卖一卖的。”
他说着朝巷子里走去，走出去好长一段，那亲兵还跟在他身后，走走停停地，不说话。
“怎么？还有事？”韩停下脚步来回身问他。
亲兵咬了咬牙，左右张望了几下，上前去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统领，他们这次不是被张易谦追打过来的，是来给你送礼的。”
韩皱眉“给我送礼？送什么礼？”
亲兵咽了咽口水，被他怒目瞪视得有点紧张“属、属下前几日在酒馆里碰到一个醉汉，聊了几句之后现那人好像就是那群沙匪里的一员，他说他们的沙头子觉得进庙要拜神，想找机会给您送礼，正到处打听您的喜好，问属下知不知道，属下就顺着随口说了些咱们这边没有的东西......”
他的声音在韩的目光注视下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俨然成了哼鸣的蚊子“......没想到，他们真找到了......”
韩像是完全没听他说了什么，自顾自地抬眼看了看天边，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那云，红了几天了？”
“啊？”亲兵一下子没转过来，顺着他的话抬头看过去“哦，好像有两三天了。”
“两三天......”韩低喃了一声，随即挥了挥手“东西让他们怎么拿过来的就怎么拿回去，不过可以让他们放心，只要不伤西境的居民，他们和张易谦之间的瓜葛我没兴趣，也不会插手，当然，今后也没打算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亲兵松了口气应下，又嗫嚅了两声“统领，真的一点都不留吗？”
韩闻言瞪了他一眼“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
亲兵忙垂下眼“是。”
韩横着两道浓眉拂袖回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了，听说皇上西下的队伍这两天就要到了，你去让人看看，到时候那两间像样的房间出来。”
亲兵应了声，离开了。
两天后，西下西洋的队伍如期而至，一行百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到了西境，韩亲自带人迎接。
他原本早早备好了酒菜住宿，以为他们至少会停留两天稍作休整，没想到皇上说渡洋而去本就要耗费许多时日，在船上有的是时间休整，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到头来韩甚至都没来得及和温谨言说上两句话，就把人送上了船。
船只高高扬起风帆，缓缓西去，消失在一片汪洋之中。
等到人眼看不清了，韩便又端着了望镜看了两眼，直到在镜头里都看不见那艘船的踪迹，这才把东西放下，转身问亲兵“东边那个红云，烧了几天了？”
亲兵不明白统领为什么一直问这个问题，可他也不好不答“到现在得有五六天了。”
韩点了点头，又问“没停过？”
亲兵想了想“嗯，基本上没停过。”
韩把了望镜一节一节收起来，揣进胸口，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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