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近乡情怯亲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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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路上颠簸了二十五天，于六月十三抵达了柳州。

早就得了消息的苏家人，早早的派了府里的管事守在了城门口。

车队刚过城门，便迎了上去，隔着帘子简单问了安后，一行人便车马浩荡的驶往了苏家。

马车在城中行驶了大半个时辰后，拐入了通往苏家府门的那条街道。一过城门，周司宁便掀了窗帘往外瞧。现下虽距离苏家大宅还有一段距离，却隐隐可瞧见府门口人头攒动，站了好多的人。

苏氏探身往窗口外瞧了一眼，便道“宁儿，前面便是外祖家了，该放下窗帘了吧。”

周司宁吐了吐舌头，依言放下了窗帘，这一路上苏氏都由着她掀了车帘往外张望，已很是难得。

周司宁八岁去了旧都，去年回京后，便一直待在京中。除了幼时随着母亲来过一次柳州，再没来过。时隔这许多年，脑海中也只留有外祖母很慈祥的一缕模糊印记。

谩说周司宁没多少印像，就是苏氏也有些近乡情怯。自从嫁进周家，她也只回过两次柳州，一次是新婚后省亲，另一次便是父亲病重时的回家奔赴。

父亲病逝后，这些年母亲的身体也不好，时常会卧病在床，她一次都没能回来探视，这便是远嫁的无奈。

不是她不想回，也不是夫君不许，而是离得远了，来回一趟动辄便要两个月。她是周家的嫡长媳，是当家主母，怎能一走就是两个月。且母亲也书信往来不许她轻回。

今年母亲六十寿辰，是早就定好了要回，只怕这将会是她为母亲贺的最后一个寿辰了。看着府门口那些熟悉的面孔，和那些不熟悉却透着熟悉的面孔，苏氏的眼圈红了。

“妹妹，可算是盼到妹妹了……”

“姑姑，姑姑安好……”

……

听着马车外这一声连一声的亲切呼唤，苏氏的泪不自禁的落了下来，这便是亲人啊，隔了再久不见，也仍是想着念着盼着巴望着……

周司宁看一眼苏氏，抬手打开车门，率先一步下了马车，虽然分不清眼前这一堆的人谁是谁，可笑着行礼总是没错的。

团团一圈儿礼下来后，周司宁腿有些酸。

“宁儿妹妹啊，腿酸了？”看着周司宁的样子，苏玖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一指旁边的几人说道“别瞧着他们个子高，年岁可都比你小，你这礼行得可真是……亏大了。”

周司宁嘴巴一嘟，腮帮子鼓得老高，哼道“表哥等着的，等一会儿进府我定要向大舅母告状。”

苏家有七个表哥一个表妹，她纵是没见过，却也知道。

也知道苏表兄是在活络气氛。

“我的儿，不用等一会儿，大舅母这就替你出气。”人群中一位中年妇人走了出来，二话不说，挥着衣袖就去打苏玖。

苏玖一见母亲举着胳膊过来了，赶忙往边上躲，一边连声喊着“宁儿妹妹不厚道，河没过完就拆桥……”

周司宁弯着眼儿笑出了声，赶紧上前去抱了苏大太太的胳膊拦道“大舅母，这一路上多蒙了表哥照顾，宁儿与母亲才能吃上可口顺心的热汤热饭，打不得打不得，要不咱们先给表哥记着？”

一边又扭头冲马车上喊道“娘，你再不下车，表哥就要挨揍了……”

苏大太太哪里是真要打儿子，不过就是应个景，活络一下气氛，听了周司宁这话，立时笑出了声。

时常听自家儿子提起，周家这个甥女儿越长大越活泼伶俐的讨人喜欢，今日这一见还真是可人疼啊。抬头瞧一眼人群中的几个儿子，心酸得不行，她怎么就没能得个女儿呢。

苏氏在车上缓了一阵儿情绪，本就要起身了，一听周司宁这话，立时抬脚下了马车，快步走上前道“大嫂……”

苏大太太一见苏氏眼睛有些肿，心下一酸，眼圈儿也跟着红了，“妹妹回来了，快进府，快进府，母亲等着呢。”

一行人相携着进了府，直奔后宅内院苏老太太所在的居处，长康院。

站在院门口，苏氏抬头看着院门上悬挂着的长康二字，眼眶再次泛湿……长康，健康长寿，这寓意好极了。上次她回来时还不是这个名字，可见母亲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兄嫂们才给换了这个名字。

抹了一把眼角，苏氏大步往里走，走在中屋通廊上，隔着帘子苏氏便瞧见一头银的老母亲正伸长着脖子往外巴望着。

母亲在盼着她啊……

苏氏松开苏大太太的手，快走两步，没等婢女上前便一把掀开帘子，急行着奔过去，跪在苏老太太的膝前，一声娘出口，眼泪控制不住的哗哗直掉……

“娘，不孝女回来看你了……”

苏老太太一把揽过苏氏，抱着这唯一的女儿，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能再瞧你一眼，娘无憾了。”苏老太太往里屋一指道“去，给你爹说一声，让他也高兴高兴。”

苏氏一怔，可仍是依言起身进了里屋，看见里屋北侧靠墙悬挂着的父亲画像时，眼睛酸得异常难受。

苏大太太也跟了进来，低声同她说了缘由。

苏老太爷病世后，老太太心情郁郁，身体越来越不好。老太太信佛，于是便请了庙里的高僧过府说佛开解。不久后这屋里便悬挂了老太爷的画像，老太太每日里都会对着画像叙说府里的事情，就如同老太爷还在时一般。后来才在画像前置了香炉，初一，十五总是香火不断，有时候老太太夜里梦见了老太爷，早起也会上炷香念叨上几句。

苏氏吸了吸鼻子，世人皆道父亲惧内，却并不知父亲母亲其实很是恩爱。父亲常说，惧内不是畏惧，而是一种疼爱的表达方式。

上了香，又对着画像磕了头，苏氏才重新走去外面，却瞧见宁儿正依在苏老太太的身边说着一些京中见闻，母亲的脸上已没有了泪，而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真好。

又能瞧见母亲的笑容了。只是这笑容怕也瞧不了几天的光景，等自己离开时，母亲怕是又得要伤感上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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