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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末尾的街道上，清冷渐渐弥漫开来。
属于夜晚的寒意穿透大地，刺破天空，传达到还逗留在街道上的每个人身上。
“嘶……”伊斯被小巷子里穿堂而过的冷风吹得一机灵。
“这昼夜温差真是大的吓人。”他吐槽一句，伸手将身上亚麻衬衫的扣子全部扣紧。
这便宜衬衫的剪裁和版型并不优秀，扣子全部扣上会让人变得像一块板正却皱巴巴的积木，所以伊斯平日总会在领口和下摆各留一两颗扣子不扣。
烤鸡，赶快把酒买了，我要回去吃烤鸡……本着人不能时刻紧绷的理念，伊斯此刻已经抛开了白天的各种麻烦事，满心满眼都是撒瑞尔后院烤架上那只肥美鲜嫩、抹满香料且滋滋冒油的烤鸡。
原本，他和撒瑞尔母女一道回去后会安安稳稳地待在屋子里，在温暖的火炉旁等待开饭。
但撒瑞尔女士在看到房客库尔班掏出的、用秘制原料制成的酒，并打算用这酒充当晚宴的饮品后，竟罕见地出了尖锐爆鸣，并坚决拒绝库尔班将那些不祥的酒端上餐桌……
嗯，还欠着一大批债的库尔班怎么会舍得买那些价格吓死人的酒，买正经的酿酒原料大概也舍不得……他自己秘制的酿酒原料里据说还包含了他的袜子，说可以增加口感……
不敢想不敢想。伊斯掐灭掉脑海中对那个滋味的模拟，龇了龇牙。
总之，因为这事儿，他作为当时在场最闲的人，光荣地接下了买酒的任务，出现在了这夜晚冷飕飕又黑黢黢的城邦街头。
往远离城中央的方向走了一阵，伊斯在某个黑灯瞎火的、撒瑞尔指定的店铺前停下脚步，并掂了掂手里那个做工精细的、沉甸甸的钱袋子，感受了一番金钱的重量。
他脑海里，撒瑞尔丝毫没有心疼地交予他这个钱袋的画面还清晰无比。
非同一般的信任，再加上非同一般的财富实力，才能面不改色地把这么一大笔钱交给别人吧……伊斯再次为撒瑞尔女士的财富实力感到惊叹。
虽然后者从未亲口说过，但他认为撒瑞尔大概率属于一开始支持巫师上台的那批贵族，因此在政治洗牌结束后，才能保留下大多数的财富。
如果仔细观察会现，她的仪态、生活习惯，的确很有旧时代贵族的痕迹……
对了，这家店灯火都没有，真的还开着门吗？……伊斯心里念头飘过，伸手推向了那扇看起来上了年头的木头店门。
门的一角有明显的、老鼠咬出的痕迹，不过那同样陈旧——老鼠在如今的城邦几乎快绝迹了，似乎没有新的老鼠为那个痕迹翻新。
不止老鼠，城邦中鸟类也已经极为稀少，还大多是飞不远的鸟，因为无法深入雾瘴而幸存……
该死的雾瘴……算了，今晚放松放松，不想它。
伊斯顺利推门而入，就着窗户和门口撒入的银白月光、艰难地辨认起店内的情况。
眼前……似乎是一众再朴素不过的……杂货架。
杂货铺？撒瑞尔女士不是说这里是家还不错的酒馆吗？
“这位先生，买点什么？”一道尖而细的嗓音从暗处传来，对方似乎是刻意让声音变得如此反常。
但属于男人的粗哑混杂在其中，显得奇怪无比。
“你们还在营业吧，有酒吗？”面对这不太对劲的声音，伊斯迟疑了一番，最终还是出于对撒瑞尔的信任，问道。
“……酒？”对面似乎陷入了迟疑。
难道我找错地方了？伊斯恨不得现在就退出去检查下门牌号。
“当然有的。”另一个声音及时回答了他。
和刚刚那位不同，这个声音没有刻意变形，舒缓而正常。
这种朴素的店铺居然真的会售卖酒，真是不可貌相……伊斯虽然心里惊奇，面上却不显：
“好的，需要多少钱呢？”
“……”两个声音不知为何都沉默了。
半晌，一道暗骂伴随着一个响亮的巴掌音传来：
“该死的，要不就用一点蜡烛呗，啥也看不见啊！”
“你走开，去去去！”
骂声平息后，伊斯见到店铺的柜台后方亮起来一朵摇摇晃晃的橘黄烛火，火光映照出一张肥硕的脸和脸主人被包裹在旧衣裙下、过分丰腴的身姿：
“我是老板，你可以叫我杜嘉。”说着，她那双眼尾上挑的眼睛扫向伊斯手中被捧得规规矩矩的钱袋子。
“要买酒的话，你手上的这些钱就刚好够一瓶。”
“啊？”伊斯有些不可置信，“这么贵吗？”
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一整个袋子里的是金币还是铜币？
虽然这里面的确全是金币……但万一是铜币你不就亏惨了吗？酒可贵了……
“好酒值这个价。”
杜嘉只甩了甩有些浮肿的手臂，道：
“是卡西蒙女士让你来买的吧？”
“也只有她会一直买我们家的‘酒’了，别人都看不上呢……”她嘟囔一句。
卡西蒙？噢对，撒瑞尔全名‘撒瑞尔·卡西蒙’，规范来讲就该称作卡西蒙女士……伊斯点点头，表示对方说的没错。
“那就对啦，把钱全给我就行小伙子，准没错儿的。”得到确认后，杜嘉毫不客气地伸出了她那圆润到像是肿了起来的右手，直指眼前青年手上的钱袋子。
神色中甚至还带着几分催促与急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