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衣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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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后，天色早已拉上了帷幕，今日的日头还算大，甚是暖和，此刻黑夜中闪出许多繁星来，阮平将座椅摆在了荣珏轩庭院中央，又温上了一壶好茶，今衣坐在藤椅上颇为惬意，另一旁坐着的，自是允瑢。
“还是舅母这里的茶最馥有芳香。”，今衣浅浅地笑着，“你呀，惯会说好话。”
允瑢向来是个直爽的人，对体己之人藏不住心事，直直地问道，“舅母，今日明格格摘了您的海棠花，您为何不责罚她？”
今衣掠了掠漂浮的茶叶，“我无聊栽种了许多海棠，既是她喜欢，便随她摘去吧，我将这么多的事都放下了，也容得下她，又岂是容不得她摘我的花。”
听今衣如此说，允瑢心中一咯噔，嘴快道，“舅母已经放下了，可否与我说说？”说完这句话允瑢心中就后悔不已，自己怎么能这么直白地问出这么些话来，舅母尚在病中，希望舅母不要生气才好。谁知今衣又是浅浅一笑，“你呀，总是藏不住心事，也罢，我这么些年困在府里，也将些许往事记了起来，将这些事说与你听也算好的。”允瑢松了口气，暗道舅母万岁，随即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我顾家满门忠烈，父亲征战沙场五十余年，大哥二哥亦跟着父亲远赴沙场，我出生的那日父亲大战回纥大胜而归，受到的封赏不计其数，更是亲自为我取了小字，唤作猗玥，意为顾家最美好的掌上明珠。母亲觉得小字与名不能太过繁琐，便简单取了我的名字，今衣，我出生之时，算命先生说我命格薄弱，不能随哥哥们征战，否则会有血光之灾，自那以后，父亲母亲便让我学习名门淑女之道，待到十四岁那年，便是你这个年纪，我遇见了四郎，四郎的剑舞得极好，那时他来我家请求父亲收他为徒，父亲让他舞个剑试试，他真是舞得好，连我的两个哥哥也赞叹不止，我从父亲的眼中看到了惊叹，自那以后，他便日日来我家练剑，母亲是实打实的大家闺秀，虽然整个顾府都颇为宠溺我，母亲却不许我迈出闺阁半步，些许是那算命先生说我的命格薄弱，将她吓着了。我便每次悄悄地跑出去，看四郎舞剑。
四郎见着我，眼神中带着惊奇，‘你就顾家的小姐？’，我点点头，自那以后，每回四郎来，我便悄悄地守在他身旁。”
说道这里，今衣有些口干舌燥，啜了口茶，看着允瑢认真的神情，继续说道，“我们那时还没有对对方表明心迹，直到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上府求亲，我虽自小养在闺阁，父亲的宠溺疼爱也让我扬名在外，太后想要拉拢父亲，武将的性命最是无常，没有几个闺秀愿意嫁给哥哥们，太后便想到了我，想要我嫁与她的侄子永宁候。我向来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站在父母的身边一言不，虽从未见过永宁侯，但为了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牺牲我的终身大事也不是不可以。父亲像是看出了我的缄默，轻声问道，‘猗玥，你想嫁吗？如若不想，就在爹爹娘亲身边留着吧，爹爹可舍不得我的小猗玥哩！’。
我看着如此疼爱我的父亲，心中更是不忍，正要开口应下，四郎出现了，他额头满是汗珠，是一路疾跑而来，狠狠地喘着气，‘乾止啊，现在还不到习武时辰呢，你这么着急跑来做什么？’，父亲感到不解，母亲轻轻地扯着父亲的衣袖，示意奴婢递上茶水，四郎喝完水后直直地跪在了地上，‘乾止，拜师礼早已经行过了，你跪着做什么？’，母亲又是扯了一扯父亲的衣袖。‘夫君你这还看不出来。’
我当时看着四郎，心下颤，我从未奢求过四郎能来，而他不仅来了，还很及时地来了。‘顾将军，顾夫人，自去年元宵灯会上见过顾小姐一面，自此难忘，乾止知道是顾小姐之后，便日思夜想，还请让乾止娶顾小姐！'
两位哥哥眼神一凛，大声呵道，‘好你个乾止，原来跟本不是想与我爹学武，居然是在肖想我俩的妹妹！’，二哥原本想要再训斥几句，却见父亲摆了摆手，便止住了话头。我永远都忘不了爹爹那时说过的话，那时我伫立在爹爹身旁，现原来伟岸不可一世的爹爹竟也显出颓老之势，‘乾止，你是个好苗子，品行也很端正，将来定大有出息，可是老夫的女儿，老夫唯一的女儿，我与你师母打小十分宠爱，她是我们顾府的心头肉，她自来身体薄弱，不与她两个哥哥一般，我放心将她托付给你，你若负了她便是负了我们顾府。’，那时四郎跪在地上许久，浑身是汗却纹丝不动，他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我，‘若我乾止负了顾小姐，我这辈子不得出头之日，亦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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