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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源还是跑了。
彭少阳带着禁军紧随其后追出，刚出后殿便将人团团围住，可当他和一众黑衣人缠斗许久把人拿下才现，李源不在其中。
前后相差不多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便已经在黑衣人的掩护下趁乱离开了。
宇文曜当即下令彻查宫中，同时让彭少阳带了一纸通缉令一路寻迹追去。
乔穆白作为刺杀使臣的主谋之一，由温丞相亲自押往驿馆交由使团做一个交代，使团的西洋毛子个个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终究没多说什么，只是当天便收拾了行囊，拒绝了礼部派出随行前往赔罪的队伍，带着五花大绑的凶手西下了。
李源在朝图谋多年，根须错综，一朝倒台牵扯出了又是一批“重臣”，其中一些人宇文曜已经盯了很久了，一直苦于他们行事还算谨慎，平时也不属于成天跳脚找事的类型，于是迟迟找不到正当理由解决。
如今倒算是因祸得福。
乔穆白临死还不忘攀咬一两个，证据算不上确凿，却也已经给足了由头。
可刑部两个主事人连根拔起，大理寺卿自己一身腥还洗不干净，总共也就两个查案的部门，一口气全给牵扯进去了，加上其中关系到不少职位不低的官员，朝堂上推三阻四吵了好几天也没人敢接这个担子。
最后恶名在外的温大丞相看不过去了，干干脆脆地领了这到处得罪人的差事，雷厉风行地组建起了一支专门的稽查小队，铁面无私地横扫朝堂。
谋逆本就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嫌疑都要接受彻头彻尾的审查。
而这些人别管多老谋深算地把面上遮掩得平静无波，这潭子底下沉的还是陈年淤泥，哪里能经得起往深里查？
冷清了大半年的暨阳城一下就热闹了起来，街头巷尾传得都是今天听说哪家府邸被封了，明天又是谁家家产被抄没了。
一阵飓风似的平地卷起万丈高，吹得大耀朝堂波澜迭起。
这一吹，转眼就到了年关。
宇文曜仔细浏览过吏部处置完一应涉事官员之后汇总上来的名录，笑道“这下好了，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都跑不掉，往后看来能清静好一段日子了。”
温谨言闻言轻笑“乔穆白临死还要攀咬几个，还真是帮了大忙。”
宇文曜“只可惜让李源跑了。”
彭少阳带着圣旨沿途知会各郡县的官员，联合地方官府铺开密不透风的网，确实也成功把李源逼得慌不择路，看样子他原本打算西下，却在围追堵截下一头扎进了东海境地。
自此没了行踪。
温谨言“打捞的船队也没有回音吗？”
“嗯，”宇文曜批完最后一本奏折，起身活动了下手脚“就是因为没有回音我才觉得心里没底，东海边境沿海没有什么汹涌的暗流，如果他当真是投海淹死了，尸体不会消失得这么干净。”
他原本一直坐着，现在站起来走动没两步，就觉得不知哪里吹来一股冷气，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宇文曜觉得自己那股子怕冷的劲儿恐怕是刻在魂魄里面带着的，不然怎么到了这边换了个身体还是这么怕冷，再怎么强身健体都不见效。
戏不用演了，隆冬的御书房里暖炉就没停过。
炭火成天烤得整个屋里温暖如春，连窗边放的那盆兰花都有些季节紊乱，早了好几个月吐出了鲜嫩的花苞，看样子再过几天该开花了。
可即便是这样，宇文曜也还是连外袍都很少脱下来。
他是真的怕冷。
眼下那冷风断断续续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宇文曜如临大敌地四处看着，现是温谨言身侧的窗户被他开了一条缝。
前些日子为了查贪官污吏忙得脚不沾地，好一阵子两人都没见面，等到差不多收尾的那天起，宇文曜逮着机会就要召见一次温谨言，连累宫里的传令太监三天两头往丞相府和侯府跑。
赋闲无事在家成天遛鸟练剑的温侯爷一开始见到传令的太监气喘吁吁还惊了一下，担心自家小子是不是树敌太多，被人借机栽赃连累了。
可次数一多，温侯爷就已经见怪不怪，每次门刚开，就往温谨言在的地方一指，让那传令太监自己找人去。
接连一段时间下来，闹得温谨言有些过意不去了，只好有空就自觉往宫里跑。
有时候他会带着公务去和宇文曜的商量；有时候要是单纯得了空，宇文曜也恰好有空，两人就会随便找些事做，切磋指点武艺，或是关上房门耳鬓厮磨片刻。
要是碰上宇文曜恰好有政务要忙，他就待一会儿就走，权当是来点个卯，省得皇帝陛下总是兴师动众。
就像今天，宇文曜刚好手头有事，却很快能处理完，他就会在窗边的茶座上坐着等他。
这位置几乎成了他的专座了。
只是温谨言怕热不怕冷，这御书房对他来说就跟蒸炉似的，他又知道宇文曜怕冷，所以每次都只会悄悄对着自己开一条缝，然后尽量坐直了用身体挡住外面吹进来的凉风。
前几次他都会在宇文曜结束起身之前把窗户重新关上，只是今天不知道手里拿了一本什么书，看得如此入迷，竟然连人站在他面前都没现。
宇文曜本想看看他在看什么，视线却被由上他衣领间露出的一截雪白的脖颈吸住挪不开，心里冒出点恶作剧的心思，朝他伸出魔爪。
温谨言被他落在书上的阴影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书阖上塞在身后，一手抬手抓住他伸到半空的手“这位陛下，您贵庚了？”
宇文曜任由他抓着，难得见他这般不淡定，探着头朝他身后看，挤眉弄眼地问道“什么书值得你这么宝贝，还要藏起来？”
温谨言神色不太自然，眼神短暂闪躲了一下“没什么，家里书库无意间现的一本普通的民间志异。”说着，顺势起身关上窗户，回身抓住宇文曜的手圈在手心，微微蹙眉“怎么就这一会儿手就凉成这样，下次记得让我先把窗户关上。”
有鬼。
宇文曜眯了眯眼，不搭理他有意扯开话题的腔“民间志异？说起来我来了这边倒是还没正经看过这类书，刚好，最近被这年关的文书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不如阿睿把你这本借给我转换一下心境？”
温谨言干咳了一声“这、这本书，有很多古字，太过晦涩，你没有专门学过，多半是看不懂的，你若是想看，改天我从家里再给你找两本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