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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多终于长大成人,今年十九岁,少了些傻气,多了些憨气,衣服明显是捡前两位的,但还洁净。他的眼神相对清澈,这可能是与一乐、二和最大的不同。
许家哥仨再凑不齐,一乐蹲踞在屋角,那完全是一个小许百顺,二和干脆缺席,只有一条磨成渔网一般、缀满贴花的牛仔裤扔在椅子上,显示着二和仍然存在,并且肯定与军队无缘。
但许百顺仍坐在原来的位置,许三多也仍站在原来的位置,这像是这个家族旧有关系的最后一丝维系。
许百顺这回拿出的是一张五十块以及相对的长篇大论。
“家里穷,也不知道生你们仨干吗?你龟儿子最笨,笨得庄稼活都不会干,还得防你跟老二学坏。你去当兵,当兵省钱,没准复员时还能闹个工作。拿去。”
许三多摇头,说一句话会要了他很大的勇气:“我不要钱。爸,当不上兵我还念高中行不?”
许百顺二话没说,钱放在桌上而去拿一边的毛竹板子。
于是许三多撅了起来,撅起了屁股。
二零零零年还没到,他们什么都没有实现,而许百顺的理想已经串味。
于是为了响应父亲,许三多开始卖力地惨叫。
许三多从医院的屏风后出来,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系着裤子,他身边的年轻人都是同一般难堪而又痛苦的表情。从他们劈了胯似的步伐自知被检查了哪个部位。我们的人生通常都要迎接几次这样的检查,不管镇医院、县医院、市医院或者某某总院,总是在一间并不干净而且狭窄的房里,一群不知前途的年轻人衣不遮体——遮了也马上就要脱掉——交换着难堪的神色。
许三多是在县医院做征兵前的体检。
他从医院出来时仍是茫然,若不是一乐拉了一把就要走错方向。
士官史今和另一名士官从外边进来,很自然向门前的尉官指导员洪兴国敬礼。
“太……太神气了。”
许三多看傻了眼,下意识摸摸额际。许一乐一脚踢了过来,伴之压低的嗓门。
“表现一下留个印象!”许三多捂着屁股转身!
洪兴国、史今几个扫了这两乡下人一眼,进门。
许一乐气不过:“我说你想不想当兵?”
“不想。”
“那你来?!”
许三多下意识瞧瞧那几个军装的背影,那对他是另一个世界,完全的新世界。
“刚有点想。”
“滚!”
那就滚,滚没几步许一乐就瞧见路边小摊有裸体画片,立刻便神情古怪走不动道。
“那五十呢?”许一乐做了一个斩钉截铁的表情,“你去买。”
许三多明白要买什么时就吓了一跳:“你去!”
“我三十几的人了,怎么好意思?!”
“我才十九!”
十九,外加十九岁还没跟人打过架的懦弱,许三多活该被推上前,头颈骨折断了一般,对着大致方向伸出了手。
“买……买……买……”许三多抬头看一下摊主,看一下那物事的大致方位,迅速又垂低了头,“那个。”
噼啪地痛打着,许百顺显得很快意。
地上散着那些画片,许三多横着趴在长凳上。
许一乐被推过来,许家自小奉行棍子即教育的方针,早已成年的许一乐也只敢形式大于内容地挣扎两下。
许一乐:“我都三十好几啦!”
“三十好几!你给我带房儿媳回来!这玩意会生儿子吗?——脱!”
板子在许一乐屁股上重响了一记。许一乐咬牙瞟着许三多:“他怎么知道的?”
许三多:“我还他四十块钱,他问那十块是怎么花的。”
许一乐愤怒地瞪许三多一眼,转开:“你怎么不打他?!”
得了提醒的许百顺开始左右开弓。
许三多在一片熙熙攘攘中揉揉屁股,在爸身边的砖块上坐下。今天赶集,他们在卖茄子,却显然不如旁边老地主那一拖拉机西红柿的生意好。
永远不顺的许百顺便只好对许三多发着狠:“回头咱也种西红柿!”
老地主:“你今生就是个不赶趟。怎么着?老三这回也招不上兵吧?”
这可是许百顺的大忌:“谁说的?这两天就有消息。”
“你今生就是个面子大过里子。想要的人早通知了,然后军队来人家访……”
几个买西红柿的一下让扒拉开了,许百顺跳到了拖拉机上。
许百顺:“谁通知的?怎么没通知我?”
老地主:“村长呀。”
许百顺立刻成了好斗的公鸡,脸红得如脚下踩烂的西红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