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章 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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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风的话仍在继续，在这间屋里，他的声音冷静而不带一丝感情“你让孟和鼓动太子，让他以为你率军出征后会威胁到他的储位，所以太子才会迫不及待的让欧阳朗和方承茹策划了劫银案，目的自然是想阻碍你成功。这时候，你再利用谢福林掌控的行必堂在江湖中然的地位，布行必令，将劫银案闹得天下皆知。原本你们打算让文璐作为棋子，负责揭太子的罪行，可意外现我也在追查，就顺水推舟的利用我顺着你们预先设定的线索追查下去。”

齐王脸上不耐，心中却好笑“这少年对于真相的执着，和当初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

“当我替你们找到一半的军饷后，我退缩了，不想再继续查下去，你们偶然现了唐介甫和我似乎有某种关系，于是，你一面让文璐撺掇方承茹到唐介甫身边将线索引入京城，一面又让谢福林布针对我的行必令，好趁机把我引到侯悦这条线上去。我曾经私下问过侯悦，他当时并不认识我，根本不可能到行必堂去令找我。你们想把唐介甫和我全都引到京城，好完成你们当初的布置。我去了京城后差点身异处，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方承茹千方百计想把我们引到京城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说的这个故事很有趣，看来你知道答案了？”

“我在京城里知道了很多事，尤其是文璐出面在半路上截杀我们，我就猜到你其实是想引唐介甫到京城，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来引起朝廷的主意。整个天下只有你和太子有这个嫌疑，而那时候的你远在西南，还在为朝廷戍边，谁也不会怀疑到你，所有人只会觉得是太子欲盖弥彰，杀人灭口，不得不说，你这个想法很高明。”云风破天荒的夸了一句。

“谢谢你那么看得起我，我不知道是我的荣幸还是我的无奈。”

“在现杀不掉我们后，你干脆又鼓动太子趁着皇帝病重心生异心，其实以太子的地位，完全可以尽早除掉曾御医，又怎么可能留着他到我们进京呢，一定是孟和劝住了他，等我们刚查到曾御医时，才派出杀手前来，让我们想方设法带着曾御医回来，我们都是江湖人，又与你毫无瓜葛，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身上。不过在这之后，你留下了一个很明显的破绽。”

“什么破绽？”齐王嘴角微微上翘，本能的问道。

“在你的大军攻入皇宫后，你完全可以掌控宫里的每一个地方，可不知为何却留下了一个空隙，让孟和有机会想要将太子杀死，要不是我当时因为好奇，想去皇宫里看看，太子已经被他杀死了。现在回过头来一想，这不正说明孟和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你的人马，如果他真是太子的心腹，一定会拼死护住太子突围，而不可能想要至太子于死地，肯定是你授意，让孟和伺机杀死太子，制造出他畏罪自杀的假象，这么一来，很多事情就查无实据，全都推到太子的身上，你也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你说了那么多，都只是你的猜想，你以为就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能污蔑一个朝廷的亲王？”齐王不屑的说道。

“对，我是个江湖人，没有资格过问你们朝堂上的事，而且现在你大势已成，没有人能够制服的了你。”云风话锋一转，将手中的剑刃朝着齐王的脖子上挪了挪，森然道“也正因为我是江湖人，我才没那么多顾虑，我现在不是查案，和你讲什么证据，我们江湖人只讲一点，那就是对得起天地良心，就凭你现在有这个嫌疑，就凭现在死了那么多人，我随时都可以结果了你。”

“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你以为就能逍遥自在？别忘了，我死在唐府，唐介甫也一样难逃劫难，到时候天下大乱，遭涂炭的也只会是天下百姓。”齐王冷静的说道。

“你还好意思跟我讲天下百姓，你们这些人，自以为打着正义的名号，做的哪样事情，不是百姓跟着遭殃。”云风呵斥道。

“你看到的天下和我看到的天下是不同的。”齐王突然激动道“你可能只看到你或你身边的人，而我看得却是天下所有的臣民。欲振兴蜀国，富国强民，就必须整顿吏治，开源节流，官吏清廉，则不欺百姓，而开元节流，则天下人人有饭吃，家家有余粮。百姓富，而国家强，国强则四邦安定，万国来朝。

“你说的，有什么区别吗？”云风问道。

“这些年来，朝廷安于现状，早就失去了锐意进取，那群文官在朝堂上大搞党争，相互攻歼，朝堂混乱，蜀国鸡犬不宁，民不聊生。而我那位皇兄，天性凉薄，自私自利只要是我的提议，不管是不是为国为民，他都统统反对，好像生怕我的影响力盖过了他。”齐王侃侃而谈，随即又自嘲道“就拿这次征讨都掌蛮来说吧，其实他们作乱的根本原因只是为了重开互市，让朝廷认可他们，只要用好方针政策，重视边防，剿抚并用，小小的都掌蛮根本不敢趁机作乱，可这群文官根本什么都不了解，也不会降尊纡贵亲自下去看看，就打着平乱的旗号派大军征讨，劳民伤财，生灵涂炭。太子为了打击我，竟然勾结蛮人，我纵使对朝政有独到见解，想要建功立业，可这些年下来，我除了疲于应付，还剩下什么。”

云风愣了愣，幽幽的问道“你真的会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吗？”

“初心不改，矢志不渝！”刘霖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我再问一次，整件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年轻人，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和身份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问了。”齐王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云风“唰啦”一声舞出一记剑花，在齐王闭上眼睛前，已经取下了他头上的一撮头，那是刚刚用剑割下的。云风捏着头，平静的说道“记住你刚刚说的话，对天下百姓好些。”

云风丢下一句话后，毫不停留，大步走了出去。目视着他倔强的背影逐渐远去，齐王不禁在心中感慨万千。

那天后，云风和洁依离开了京城，从此，再也不曾踏入京城半步。三个月后，皇帝刘崇正式祭告宗庙，废除刘焱的太子之位，改立刘霖为太子，在他的推动下，朝廷开始了一系列的整顿吏治的改革。废太子刘焱被剥夺储位后，很快郁郁而终，而他手下的党羽自然树倒猢狲散。至于欧阳朗、宋玉等一干劫银案人犯，经三法司会审后，很快便被判了死罪，对于他们所做的种种，也算是罪有应得。而都掌蛮酋长，被刘霖一番恩威并施后，也没有了往日的傲气，朝廷封其为蛮王，只保留尊位，住在京城，遥领都掌蛮部署，蛮人所属领地自有朝廷派流官管理，从此，都掌蛮这个部族逐渐与汉人同化，最终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此为后话。

西南广阔的山林里，一个少年正跪坐在几个坟墓前虔诚祭拜。这几个墓碑依次写着牛初一之墓、侯悦之墓、文璐之墓、蜀侠云山河之墓。

少年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喃喃道“爹，我终究没有做到像你一样，去寻找真相，不过我想，有时候没有答案，这本身就是答案。现在天下终于安定了，你说的对，咱们这些江湖人，终究是不能涉入朝堂，否则就真的会被拖入深渊之中。我答应你，我从今以后再也不替官府做事，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

“风哥哥！”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打断了少年的思绪，一个面容姣好的蛮族少女倚靠在大树旁，惊喜道“你果然在这里。”

云风点了点头，缓缓起身，对洁依说道“走吧。”

“上哪儿去？”洁依追问道。

云风想了想，说道“去行必堂瞧瞧有没有合适的信诺可以接，最近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该找些活儿干了。”

“上次你婉拒谢堂主兑付的银子后，他不是给了你一块金牌吗，让你随时可以凭牌子去他那里提银子，缺钱你干嘛不直接去他那儿拿呢？”洁依奇怪的问道。

云风摸了摸他身上的一块金灿灿的牌子，上面有几个豆大的字“蜀山侠”，他知道这是齐王托谢福林给他的。他收起牌子，展颜笑道“我们跑江湖的，从来无功不受禄，缺钱就要自食其力，凭本事去挣，这些道理是我爹教我的。”

他“呼哧”一下翻身上马，哈哈一笑，策马奔腾。

多年后，山河盛世，天下太平。这天，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人带着自己的妻儿正漫步在县城里，正在这时，他忽然被街边的茶馆所吸引，只见一个说书人模样的人拍着醒木，对周边围坐的人声情并茂的讲道“说时迟那时快，蜀山侠‘呼啦’一下抽出七寸宝剑，朝着对面的蛮人扑了上去，那蛮人力大无穷，浑身孔武有力，可蜀山侠却丝毫不惧，他脚踏云烟，剑气如风，一转眼就冲到了蛮人跟前……”

年轻人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却激起万千感叹“那个人真的做到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他。”

“你用你的方式给了天下一个盛世，我也会坚守我的侠义，换天下一个太平。”

身下的孩子问道“爹爹，什么是侠？”

年轻人看了看身旁的娇妻，见她也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慈爱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缓缓说道“侠是一种责任，一种精神，一种锄强扶弱、为国为民的信念，也是一种传承。将来有一天，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你也要坚守自己的侠义。”

这一刻，他有些恍惚，似乎又看到了父亲在对自己谆谆教导。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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