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休拉·勒古恩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宜小说jmvip5.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西斜的阳光晒到谢维克的脸上,他醒了过来。飞船正从尼希拉斯上方的高空通过,随后便径直飞往南方。这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睡觉。现在是漫长旅程的第三天,举行告别宴会的那个夜晚似乎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又摇了摇头,想要把耳中飞船发动机那低沉的声响赶出去。然后他完全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次旅行即将结束,他们应该已经快到阿比内了。他把脸贴到满是灰尘的窗户上,没错,下方两道低矮的赭色山脊之间那一大片被围墙围住了的空地,正是太空港。他凝神细看,想看看起落场上有没有太空飞船。乌拉斯虽然是个可鄙的地方,毕竟也算另外一个世界。他希望能看到一艘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飞船,一个跨过那道没有水的可怕深渊的航行者,一样由外星人制造的东西。不过,太空港里并没有飞船。

乌拉斯的货船每年只来八次,装卸完货物之后马上离开。他们在这里并不受欢迎。事实上,对有些阿纳瑞斯人来说,他们的存在是一种永远无法消除的耻辱。

他们会带来石油和石油制品、阿纳瑞斯现有工业无法生产的某些精密机械部件以及电子元件,还常常带来某个新品种的果树或粮食供阿纳瑞斯人试用。他们带回乌拉斯的则是整船的水银、铜、铝、铀、锡和黄金。对于他们来说,这是非常划算的一笔交易。每年八次的货物分配是乌拉斯世界政府理事会最显赫的一项职能,也是乌拉斯全球股票市场的一个重大事件。事实上,自由星球阿纳瑞斯就是乌拉斯的一个矿区殖民地。

这事是阿纳瑞斯人的一个心病。世世代代的阿纳瑞斯人对此都争论不休。每年在阿比内的PDC辩论会上,那些反对派人士都会强调:“我们为什么要跟这些制造战争的资产者进行这种投机倒把的交易呢?”那些头脑相对冷静的人给出的答案也总是千篇一律:“乌拉斯自己开采矿石要付出更大的成本;所以他们不会侵略我们。不过,一旦我们撕毁贸易协定,他们就会采用武力了。”不过,对于从来没有花过钱买东西的人们来说,成本概念以及市场机制都是很难理解的,两个世界整整七代人的和平也没能换来他们彼此的信任。

这一来,那个被称为防卫协会的工作岗位就从来不愁没有志愿者。多数的防卫工作都是极其乏味的,在普拉维克语中它们不被称为工作(在普拉维克语中工作和玩乐用的是同一个词),而是称作克莱吉克,就是苦工的意思。防卫工作人员驾驶十二艘老旧的星际飞船,他们要维修这些飞船,让飞船在轨道上运行,构成一道防卫网络,要在一些边远的地方维护雷达及无线电远程扫描装置,还要在港口做一些极其无聊的工作。即便如此,也总是有志愿者在排队等候着补缺。虽然阿纳瑞斯年轻人被灌输的道德观是要讲求实效,可他们身上依然有着无限的活力,向往着利他主义和自我牺牲。他们希望得到这样的工作,因为它是这种精神的完美体现。孤独、高度警觉、危险、太空飞船,所有这一切交织成了一种极其浪漫的诱惑。现在,也是出于一种纯粹的浪漫情怀,谢维克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舷窗上,直到空无一人的太空港被飞船抛到了身后。他觉得有些失望,因为停机坪上并没有那些可耻的矿石货船。

他又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视线转向前方,想看看能见到什么。飞船正在飞越尼希拉斯最后一道低矮的山脊。前方,蜿蜒山脉的南方是一大片绿色的山坳,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他心中充满了赞叹和惊喜。六千年前,他的先人们也曾带着同样的心情欣赏这片风光。

在第三个千年期的时候,乌拉斯星球上瑟多努和德夯的祭司天文学家发现,“彼岸世界”茶色部分的明亮度会随着季节变化而改变,于是他们给那些平原、山脉以及反射着阳光的海洋起了带有神话色彩的名字。他们将阴历新年里最先变绿的那片地区称为安斯霍斯,意思是心灵花园:阿纳瑞斯的伊甸园。

在接下来那个千年里,他们的发现通过望远镜得到了证实。安斯霍斯成了阿纳瑞斯星球最受关注的地方;第一艘载人登月飞船的降落地点正是介于山脉和海洋之间的这片绿地。

不过,他们发现阿纳瑞斯伊甸园其实是一片干冷多风的地带,这个星球的其他地方则比这里还要糟糕。这里生命进化的最高形式只是鱼类和无花植物。空气很稀薄,跟乌拉斯星球上那些海拔非常高的地方一样。这里要么烈日炎炎,要么寒风刺骨,总是尘土飞扬。

初次登陆两百年之后,人们对阿纳瑞斯进行勘探,绘制地图,进行实地考察,不过并没有人移居到这里来。在乌拉斯富饶的水岸地带有着充足的空间,为什么要迁居到一片荒凉的沙漠里去呢?

不过,这里的矿藏得到了开采。由于第九个千年期以及第十个千年期早期的那种劫掠式开采,乌拉斯的矿脉已经枯竭;随着火箭技术的进步,比起从低品位矿石或海水中提取矿物,到月球上去开采那些必需的金属更为经济。乌拉斯纪年10-738年,人们在尼希拉斯山脚,也就是昔日安斯霍斯的所在,建起了一处居留地。人们在这里开采水银,这个地方被称为阿纳瑞斯镇。其实这不能算一个镇,这里没有女人。男人们到这里来服役当矿工或技术员,两三年后回返家园,回到那个真正的人的世界。

月球及其矿藏归世界政府理事会管辖,不过在月球的东半球,舍国搞了点儿小动作:开辟了一个火箭基地和一处居留地,居留地里住的都是金矿工人及其家小。那些人是真正地生活在月球上,不过此事只有他们的政府知情。10-771年,舍国政府垮台,有人便借此机会建议世界政府理事会将月球转让给世界奥多主义协会——在他们彻底颠覆乌拉斯的法律权威和国家政权之前,拿出一个星球来收买这帮人。阿纳瑞斯镇上的人都撤离了,混乱之中的舍国也匆忙派出了最后两艘飞船去接回那些金矿工人。不过,并非所有人都选择了回归,他们中有些人已经爱上了这片荒凉的沙漠。

世界政府理事会赠送给选择移居的奥多主义者们十二艘飞船,此后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这些飞船在两个星球之间穿梭往返,将上百万名选择了新生活的人们送过了那道没有水的深渊。随后港口关闭,不再接受外来移民,仅对贸易协定允许进入的货船开放。当时,阿纳瑞斯镇人口已经超过了十万,名字也改成了阿比内,这个词在新社会的新语言中意为“头脑”。

在奥多对于理想社会的构想中,地方分权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当然她自己没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样一个社会成为现实。她认为不必对社会进行去城市化,同时也指出,一个公社的规模自有其局限,这种局限取决于一个公社对其基本食物及能源直接供应区的依赖程度。她认为,所有公社之间都应当有通信及交通网络,这样物资及思想才能按照人们的需要进行流通,同时也能便利高效地开展管理工作,使所有的公社之间都可以进行物资交换。不过,这样的网络管理并不是自上而下的,其中没有控制中心、没有首都、没有那种永不停歇的官僚机构,也没有哪个个人想要成为老板、统帅或是国家元首。

不过,她的这些设想是以乌拉斯的富饶土地为基础的。在贫瘠的阿纳瑞斯,因为资源稀缺,各个公社只能四处分散,而且不管人们如何克制,大部分的公社还是不能自给自足。哪怕他们已经极尽克制,甚至只维持着生活的最低限度。与此同时,他们也不可能倒退回前城市化、前工业化时期的部族生活状态。他们很清楚,现在这种无政府主义状态,其前身是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这种文明有着复杂多样的文化、稳定的经济以及高度工业化的科技,这种科技保证了高效的生产和运输。虽然各个居留地之间相距遥远,他们还是构建了复杂的社会结构。他们先修建了道路,随后是房屋。各个地区之间彼此交换各自特有的资源及物产,通过错综复杂的过程实现平衡——生命、自然生态以及社会生态中特有的多样化平衡。

不过,根据人们对类推模式的理解,一个神经系统中必须得有至少一个神经节,最好还能有个大脑,总之必须得有个中心。负责实施管理、工作分派、物资分发的电脑,以及绝大多数工作协会的中央联合会,从一开始就一直设在阿比内。从一开始,移居者们便已经意识到,这种不可避免的中央集权化是一种持久的威胁,必须始终对其保持警惕。

哦,无政府主义的孩子,无限期望

无限谨慎

在夜色般深沉的摇篮边

我在黑夜中聆听,聆听

听孩子是否一切无恙

以上诗句作于大移居之后的第十四年,作者是皮奥·阿蒂恩,他的普拉维克语名字是托博。奥多主义者想让自己的新语言、新世界变得富有诗意,他们最初的努力显得无比僵硬笨拙,却总能直抵人心。

现在,阿纳瑞斯的头脑以及中心——阿比内就在飞船前方,在那片绿色的大平原之上。

那片鲜艳厚重的绿色田野是不可能被认错的:这种颜色并非阿纳瑞斯本土所有。只有在此地以及温暖的凯伦海岸,旧世界的谷物才能茂盛生长。其他地方的主要作物则是霍勒姆灌木和苍白的弥尼草。

谢维克九岁的时候,有好几个月,他下午的作业就是照料广原公社的观赏植物——那是些娇嫩的外来植物,必须像照料婴儿一样小心伺候,给它们浇水、施肥、晒太阳。他给一位老人当助手,这是一项需要付出极大耐心、能让人感觉平和的任务。他喜欢上了那位老人,也喜欢上了那些植物、尘土以及工作本身。看到阿比内平原的色彩,他便想起了那位老人,想起了鱼油肥料的气味,想起了光秃秃的小树枝上萌出的第一颗小叶芽那种充满了生机的纯净绿色。

他看到远处那片鲜艳的田野上有一道长长的白影。飞船从上方飞过时,白影忽然幻化成许多小方块,就像撒落的盐块。

城市边缘闪过一簇耀眼的亮光,他不由得眨了眨眼,几个黑点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那是一些巨大的抛物面反光镜,作用是给阿比内那些精炼工厂提供太阳能。

飞船降落到了镇南端的一个物资分发处。谢维克走下飞船,走进了这个星球最大城市的街道。

街道宽阔而整洁,所有的东西都暴晒在太阳下,没有阴影的遮挡,因为阿比内所处的纬度在赤道以北不到三十度,而且街上的房子都很矮。高的只是那些坚固的风轮机塔楼,数量也不是很多。太阳在深蓝紫色的天空中放射着白炽的光芒。空气清新纯净,没有烟雾和湿气。所有的东西都很清晰,棱角分明,透亮异常。每一件东西都呈现出某种遗世独立的姿态。

阿比内的组成部分跟其他奥多主义公社毫无二致,这样的模式在众多公社中不断重复,其中包括车间、工厂、住家、宿舍、学习中心、会议厅、物资分发处、仓库和食堂。大一些的建筑通常环绕在露天广场周围,由此构成了城市的基本单元:一个又一个的小公社。重工业及食品加工厂往往聚集在郊区,相关工业也总是分布在同一个广场或同一条街道附近,城市的单元结构由此得到体现。

谢维克最先走过的是纺织品区的一连串广场,四周到处都是霍勒姆纤维加工厂、纺织厂、印染厂和布料服装分发处;每一个广场的中间都竖着一些柱子,从上到下挂满了染得五颜六色的旗帜,骄傲地彰显着本地所从事的行业。城市里所有的房子都很相像,朴素坚固,材质则是石块及模压泡沫石。在谢维克看来,其中有些房子非常大。其实那些房子基本上也只有一层,因为此地多发地震。出于同样的原因,房屋的窗户都很小,用的是坚固而不会碎裂的硅塑料。窗户虽小,数量却很多,因为在日出前一小时及日落后一小时这两个时间段里都没有人工照明。室外温度超过55华氏度时,供暖就会停止。这并不是因为阿比内能源短缺,此地有大量的风轮机及用于供暖的地热微分发电机;不过,有机经济的原则是这个社会运行的根本,对于人们的伦理及审美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多余的东西就是大便。”奥多在《类推》中写道,“大便滞留在体内就成了毒药。”阿比内是无毒的:一座毫无遮蔽的城市,光线充足,色彩鲜明,空气纯净,而且非常安静。整座城市让人一览无余,就像撒落的盐一般简洁明了。

没有任何遮掩。

那些广场、朴实无华的街道、低矮的房子、没有围墙的车间院子,全都充满了活力。谢维克一路走,一路感觉到身边有其他人在走路、干活、说话,不停有人跟他擦肩而过,有人在大声嚷嚷,有人在闲谈,有人在唱歌,人们活着、忙碌着、来来往往。车间和工厂都面朝广场而立,要么就朝着自家敞开的院子,门也全都开着。他经过一家玻璃工厂,一名工人正舀起一大勺灼热的熔液,随意得如同厨师在盛汤。玻璃厂隔壁的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工人们正在浇铸建筑用泡沫石。领头的是一位壮硕的妇女,她穿着一条落满灰尘的工作服,正用响亮的声音指导其他人往模子里倾倒熔化物。这之后是一家小型电线厂、地方干洗店、制造修理乐器的拨弦乐器作坊、地方小型物资分发处、剧院及砖瓦厂。每一处正在进行的活动都很令人着迷,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在户外,让人可以看清全部的过程。到处都有孩子,有的在帮大人干活,有的在地上捏泥团,还有一些则在街上玩游戏。一个女孩儿坐在学习中心的屋顶上,低头看书。电线工人用带色的电线在商店店面拉出了藤蔓的形状,非常喜庆华丽。洗衣店大敞着的门口喷出阵阵蒸汽以及人们的谈话声,热闹非凡。没有哪一扇门上了锁,关着的也是极少数。街上没有任何的掩饰,也没有广告。一切都在这里,所有的工作,城市里的所有活动,都让人开目可见、触手可及。

不时地,会有一辆车顺着物资街叮叮当当地往下走,车里挤满了人,车外还有不少趴在车两侧支柱上的乘客。一群老太太激烈地诅咒着,因为车子在她们那个站没有减速让她们下车,一个小男孩蹬着自己做的一辆三轮车在后面拼命追赶。经过交叉路口时,车子上方的电线喷出了阵阵蓝色的电火花:似乎每处街道在平静的表面下都潜藏着无限的动力,需要不时地放一放电,释放出爆炸声、蓝色电流以及臭氧的气味。这种交通工具就是阿比内的公共汽车,看到它们经过,人人都会有欢呼雀跃的冲动。

物资街的尽头是一大片空地,还有五条街道也呈放射状汇聚于此,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公园,公园里长满了青草绿树。在阿纳瑞斯,大部分的公园都是泥地或沙地运动场,旁边围起灌木或是霍勒姆树。这个公园却与众不同。谢维克穿过空荡荡的人行道,走进公园。他之所以对这个公园感兴趣,是因为他曾多次见过这个公园的照片,也因为他很想近距离地观看外星树木,也就是乌拉斯树木,感受一下式样各异的树叶的那种绿意。日落时分的天空辽远澄澈,天空的最高点正在变暗变紫,那是透过稀薄的大气层看到的外太空色彩。他小心翼翼地钻到了那些树下。树叶簇集成团,这么多的叶子是不是很浪费呢?霍勒姆树就只长着必须的刺和针叶,别无其他。这些繁茂的树叶不就是多余的、无用的吗?没有肥沃的土壤、频繁的浇灌和精心的呵护,这些树是不可能茁壮成长的。他不喜欢这样的铺排和浪费。他头顶着繁茂的树荫在这些树之间穿行,脚下是软绵绵的外星青草,感觉就像踩着活生生的肉体。他退回到小径上。树木伸出的枝干阴森地压在他的头顶上方,像许多只绿色的大手。他感到了一种敬畏。他觉得自己是有福分的,虽然他并未为此祈求。

他顺着阴暗的小径往下走。前方有一把石头长椅,有人正在那里看书。

谢维克慢慢地走了过去。他来到长椅面前,看着那个人。对方正低头看书,金色的天光透过树木泛起些许的绿意,笼罩着她的全身。这是一位五六十岁的女士,穿着很怪异,梳到脑后的头发打成了一个结。她左手支颐,挡住了大半张嘴,看她嘴部的线条就知道她很严厉,右手放在膝盖上,拿着一摞纸。那些纸很重,纸上面那只冰冷的手也很重。天色渐渐变暗,她却没有抬头,继续看着那摞《社会有机体》的校样——那是奥多的雕像。

谢维克站在那儿看着雕像。过了一会儿,他挨着她坐了下来。

他对地位等级之类的事情全无概念,何况长椅上也有足够的空间。他这么做仅仅是受了一种友爱之情的推动。

他看了看这个坚毅、忧伤的雕像,看了看那双手,那双老妇人的手,又抬头看着那片幽暗的树枝。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想到了奥多——他从孩提时代便知道的奥多,想到这个人的思想在他以及他认识的每个人的脑海中深深地扎下了根,成为了他们的思想准绳。他还想到,奥多从来没有到过阿纳瑞斯。在绿叶树木的树荫之下,在无从想象的辉煌城市里,在说着未知语言的人群当中,在另一个世界里,她生活、死去,最终长眠地下。奥多是一个外星人、一个流亡者。

暮色中,一个年轻人和一个雕像并排而坐,不出声也不动弹,跟雕像几无二致。

最后,看到天色已晚,他站起身来,折回到街道上,开始向路人打听中央科学院的方向。

这段路程并不很远,华灯初上他就到了那里。大门口那间小办公室里,有一位登记员,也许是值班人员,正在看书。门虽然开着,他还是敲了一下,以提请对方的注意。“谢维克。”他说。这是惯例,在跟陌生人开始交谈之前,先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对方,这样对方就可以称呼你了。在阿纳瑞斯,人们相互之间只用名字称呼。这里没有头衔,没有关于头衔的称谓,也没有传统的敬语。

“考科凡。”那位女士答道,“你不是昨天就该到了吗?”

“飞船的时间表改了。还有哪间宿舍有空床位吗?”

“46号房间还空着。穿过院子之后左边那栋楼。萨布尔给你留了一个条,请你上午去物理办公室找他。”

“多谢!”谢维克说,然后大步走过那个铺着花砖的宽阔院子,一只手挥舞着行李——一件冬天的外套和一双备用靴子。这个四方院子周围都是房子,现在都亮着灯。寂静之中有一种连续的低沉声音,显示着人的存在。明朗清晰的城市夜色中涌起一股暗流,让人心中悸动,同时又充满希望。

都市言情推荐阅读 More+
我的格斗没有技巧,就是血厚

我的格斗没有技巧,就是血厚

石神没有咖啡
一个平平无奇安分守己的社畜许无恨,被一个胖妞压死在地铁上。穿越到平行世界的一场业余格斗比赛当中。开局就被对手击倒在地。随之而来的是观众的嘲笑谩骂。原主是个身世可怜的废物。在及其不被看好的情况下。为了最后的理想,花光积蓄参加这场比赛。没想到刚才开场就被ko。许无恨便成功进入了他的身体。获得获得试探性的站起来,重新投入... 《我的格斗没有技巧,就是血厚》
都市 连载 67万字
仙尊始乱终弃

仙尊始乱终弃

马户子君
【天下第一强强联手的沙雕文,每章作话都有小剧场】 怀妄仙尊入红尘历劫,与一美貌散修结为道侣。九天雷劫将至,两人执手相望,约定生死不离。 转眼雷劫就劈到仙尊脑子上。 散修:我怀疑他在说谎。 * 临远宗的怀妄仙尊历
都市 完结 67万字
女主她是隐形大佬

女主她是隐形大佬

孺人
又名,论鬼的一百种食用方法。 钱小多通过地府考核,当上地府公务员的第二天,就被亲身父母找上门来认亲...... 贫瘠的村庄,破旧的教室,少女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校服,瘦小到单薄的身材....... 钱老二夫妻拉着闺女的手,泪眼
都市 完结 91万字
末世新征程

末世新征程

宝贝计划
【末世+双异能+杀伐果断+腹黑+屯物资】 全球地震,灵气复苏,丧尸病毒爆发,灰色迷雾蔓延,植物生长变异。 林风觉醒火焰空间双异能,遇到不顺心之人,斩,遇到可能威胁之人,斩,万界的交汇之地,封印终将解除。
都市 连载 16万字
校霸的独宠:小甜心,有点坏

校霸的独宠:小甜心,有点坏

唐三萧
回国第一天,好友告诉她,她帮她找到了最帅的仔沈夜末。她立刻赶过去,没想到大失所望,顺便吐糟了一番:“相貌不行,身材不行。”“听闻你在我背后造谣我?”一次意外,她现那天看到的男生并不是沈夜末。“那,那是误会!”盯着跟前这张完美的脸颊,她猛咽口水,步步后退。再一次相遇,他只想将她独宠入怀!... 《校霸的独宠:小甜心,有点坏》
都市 完结 200万字
白月光替身想开了

白月光替身想开了

墨九言
【男主】 晋王手握重兵,权势滔天,乃当今圣上的三皇叔。 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能听见别人的心声,数年来头疼不已。 某日,一柔弱无骨,瑰姿艳逸的女子撞入了晋王怀中。 一瞬间,晋王多年不愈的头疾神奇消失了,可一
都市 完结 94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