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就是诈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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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星墩城外的路往西南走，转入了山中，青山秀水好不惬意。有道是“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春雨断桥人不度，小舟撑出柳荫来”，这里山势舒缓，林木秀茂，山水都在云雾绕绕之中，若隐若现，若明若暗。别有一番情趣。行至山道间的一个草亭，一行人下车休息，准备饮食。忽然现，锦儿这丫头有当大号儿管家婆的潜力，一行人在她的指挥下，卸车的卸车，煮饭的煮饭，忙得不亦乐乎。黎九师姐罩着面纱静静坐在亭子里，一副安然的样子，其实就是“心安理得”的样子。范进去帮忙做饭了，我横竖是插不上手的人，也就坐在亭子里闲看，尊古老人必然、自然、理所当然的——闲坐着。
一边闲看远山近水，一边听耳中鸟鸣，山间溪流琮琮声，不知名的啾啾声，远处还有几声我知道的“布谷”声。这深山区进来之后，竟然如此的“江南”！远远走来一个书生样的人，背上背这一个大大的书笈，一边走一边唱，清脆嘹亮的歌音，由远及近的飘了过来：
天也空，地也空，岁月悠忽一梦中。
江山千载无穷秀，只留白云与清风。
日也空，月也空，古往今来一梦中。
太平乱世兜兜转，来来往往有何功？
田也空，地也空，人生百年一梦中。
待到坟头儿三尺草，换了多少主人翁。
金也空，银也空，黄白阿堵一梦中。
双脚躺平盖棺去，死后何曾抓西东？
妻也空，子也空，恩爱相亲一梦中。
撒手人寰自此去，黄泉路上不相逢。
大藏经中空本色，色相原在一梦中。
皇帝宰辅光棍汉，般若经中色上空。
暮走西，朝走东，采花酿蜜一梦中。
采得百花成蜜后，辛苦到头白做工。
三更鼓，五更钟，无边造作一梦中。
醒来窗前月如水，辗转不绝气塞胸。
杏花儿白，桃李红，花开花落一梦中。
多少高楼平地起，转眼塌房碎瓦楞。
玉砌男，粉装女，原是南柯一梦中。
鸡皮鹤转头见，花开能有几时红？
身归土，气随风，一片顽皮裹臭脓。
败坏不如猪狗相，死后泥地水火风……
“这位小哥儿，来来来，这边来坐一坐！”尊古老人热情的对那书生高喊道。书生对着我们施了一礼，我们也赶紧站起来还礼。坐下后，尊古老人热情的招待书生喝茶。茶是书院的茶，水可不是书院的水，那茶顶的云雾是没有了。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据书生自己讲，他是个“吟游诗人”，生性疏狂，受不了约束。所以做了“云游诗人”。平日四处游荡，一边写一点诗歌儿，一边以卖字画儿为生。聊到最后，尊古老人问：“小哥儿，刚才你唱的那，是你的原创吗？”这“云游诗人”还挺实在：“老人家，据实讲，是改的一位禅师的。”尊古老人点了点头：“小哥儿，我们是大华国千灯书院的，从星墩城往东，就能到大华国了。我给你写封信，你要是有兴趣去大华国的话，那到了星墩城外的‘君来了’客栈，把我的信给掌柜的，他就能送你到大华国了。我觉得你挺合适去大华国的。对了，把你的字画拿来，我们欣赏欣赏。”书生从书笈中，取出几副字画儿，打开给我们看。这人的字，看似娟秀，但笔划却能力透纸背。一看就是外柔内刚的主儿。画也是在娟秀中，随处就能露出苍劲的笔锋。其中有一幅“西山晚照”的斗方，锦儿很是喜欢。尊古老人一并收了好多字画，给了书生一笔不大不小的银子。
大家共同吃完一顿饭后，书生嘱咐我们，前面的大山里，有一伙儿土匪，务必小心躲避，随后施礼告辞而去。看着他背着书笈越走越远的身影，范进忽然问：“哎呀，这位‘吟游诗人’叫什么来着？”锦儿翻了他一眼：“游一生！笨脑筋，也不知脑壳儿整天想什么……”我问尊古老人：“叔叔，你为什么要约他去大华国？”尊古老人思忖了一下，说：“阳明啊，这个人唱的那个呢，如果在大华国流行开，能减少人的物欲。嗯，这个分几种情况。在上位的人的人减少物欲，民众也减少物欲，这是盛世。在上位的人减少物欲，民众不减少物欲，这是太平年。嗯，考你个问题，在上位的人不减少物欲，要求民众减少物欲，这叫什么？”“乱世？”我犹犹豫豫的说。
“诈骗！”尊古老人斩钉截铁的说：“那就是诈骗！比如说星墩城的城主吧，他吃好的，穿好的，搜罗了满坑满谷的金银财宝，抢了一百个女子做妻妾，他要求城里的人们，要‘无比热爱星墩城’，这不是诈骗，又是什么？”尊古老人正了正身子：“阳明啊，你可一定记住，书院里的学生，一定要以天下为己任。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是一定要对在上位的人不客气。你可以骂上位者不务正业、不走正道，可以劝上位者以天下为重、以苍生为念，但你绝不能对劳苦大众指指点点。什么你要勤奋啊，你要努力啊，你要正直啊，你要善良啊，你要如何奉献啊，你要如何做个好人啊，这样做，不是书院弟子，那是文化瘪三。不敢对上意有所指，只敢对下戳手指头，算什么玩意儿？都把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上梁不正，下梁才歪。房倒屋塌，难道要怪老百姓吗？没听说过。一个老百姓，平日紧衣缩食出工出力，吃没吃多少，穿没穿多好，国家危难又要奉征奉召，农家子弟还要奔赴战场。这种倒霉国家倒台了，那跟老百姓有什么关系？一个国家真的能心系天下苍生，它的存亡才会跟老百姓有关系……书院弟子都是读书人，绝不可以学那些谄媚的向上嘴脸，那是读书人之耻……”
哇，太震撼了。真的看不出来，这哪里还是那个整天插科打诨的老顽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