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爱城调查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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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古老人低声问我：“阳明，喝了这碗迷魂汤，感觉怎么样？”我咂了咂嘴：“这玩意儿，起码是不能多喝。”老人问：“为什么？”“这玩意儿喝多了，肯定要出事儿。天下这么多人，人人觉得自己都非常的了不起，人人都想当第一。那个曹操的《让县自明本志令》有“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这种汤，刺激人的欲望，总是喝这个汤，难免不想在世上当孤做寡，天下的纷争就多了去了。在这纷争中，多少人身败名裂，多少人横死少年，可惜呀！”老人点点头：“孺子可教也。”然后一边轻敲桌案，一边低声轻唱：
“终日忙碌只为饥，才得饱来便思衣。绫罗绸缎买几件，回头看看房屋低。
高楼大厦盖几座，房中又少美貌妻。娶下娇妻并美妾，恨无田地少根基。
置得良田千万顷，出入无轿少马骑。骡马成群轿已备，叹无官职被人欺。
县丞主簿不愿做，想要朝中挂紫衣。五品六品他嫌小，三品四品还嫌低。
当朝一品为宰相，还想面南去登基。心满意足为天子，更望万世无死期。
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种善根费心机。若要世人心满足，除非南柯一梦西……”
几人正随着节拍陶醉呢，忽然一声拉长声儿的尖叫：“啊！~”就见店家一把就把他的小儿子拽到屋里，抡开手，没头没脑的往死里打。一时间，孩子尖叫连连，后厨锅碗瓢盆乱响一通，而后厨的几个人，却都跑了出来，面如死灰的站在一边儿。我们实在是看不过去，连忙过去拉开，可是店家却怒气难消，一副要把他儿子吃了的样子。
好不容易拉开，尊古老人一问，店家这才道明原委。原来这星墩城每两个月，官府就会对常住人口下一张《调查表》，人人都需要在上面选“爱不爱城”的选项，并且要注明原因。这个月的《调查表》刚下来，还没来得及填呢，被店主的儿子乱写了一通。小孩子也是调皮，什么“爱个屁”呀，什么“爱，给钱不”、什么“不爱又能咋地”，来了个满篇铺。
尊古老人说：“你跟官府好好解释一下，不就行了，小孩子么，不懂事。”店主满面愁容：“客官，您有所不知。这张表儿关系可大了！在星墩城，填对了这张表儿，不但平安，还可能减免赋税，其中的填表儿优异的，都有机会扬名立万儿，更有机会‘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但凡填错了这张表儿，不但该减免的税不减免了，不该拿的税还要上交，严重的话，都有可能去坐牢。这小畜生，闯下这么大的祸，今天我们家算是活到头了……”话未说完，店主的眼泪就下来了。大家也是连连安慰，我说：“老板……不对，叫习惯了。我说店家，再要一张，重新填不就行了？”老板依然泪流不止：“这种调查表儿，缺德带冒烟儿的，每次都有编号，那上面的字儿，也不知谁写的，奇奇怪怪的，我们也仿不了。这下完了，完了，一家子都完了……”
范进忽然来了句：“我可以试试。”士没别三日，也要刮目相看。我心里想，这小子还有这能耐？店家慌忙找来纸笔，还拼好了那张写满童真的《调查表》儿。别说，上面的字还真是不好模仿，奇奇怪怪的难看，你说是小孩儿写的吧，那笔画的用力和锋芒并不像。你说是大人写的吧，歪七扭八的古古怪怪。范进拿起笔，沾好了墨，先在一张废纸上临摹了两个字。别说，有个八九成儿的意思。范进又认真看了看那张表儿，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不急不缓的仿了下来。一气呵成，完美收官！店家看到范进画完的鬼画符，连连称赞：“像，像，真的像。不是亲眼见的话，看不出是仿的来。”店家填好那个“爱城调查表”，没一会儿官府的衙役就来收了。应该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很轻松愉悦的收走了。
折腾了大半天，在店家的千恩万谢里，我们又走回了大街上。一家一家店铺看过去，忽然有一家卖杂货的店铺，货架角落中放着一大块陨石。尊古老人带我们进去，随便问了几样物品的价格，当问到陨石的时候。老板却说：“那个啊，那个不是卖的。我就是看着黑不溜秋的好玩儿，带回来的。”尊古老人说：“你别说，这黑不溜秋的家伙，看上去是挺有点儿意思的。我侄女儿喜欢收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个你开个价儿，差不多的话，我就要了。”那老板想了想，伸了一个手指头，尊古老人面露难色说：“一钱银子？”“不，哪有那么贵？一钱银子给十个！”
陨石很快以这个价格成交了。尊古老人和店家闲聊了起来，店家告诉他，这东西是自己在城中一个大坑内捡的，要是小侄女儿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多弄一点。尊古老人跟店家说：“这些石头，还要劳烦您送出城。我要带着这些出城，那说不好就剩不下几个了。一会儿您送到城外‘君来了’客栈，找阿九。她就是我侄女，正好你问问她喜欢不喜欢，如果她喜欢呢，我就再给她多收几个。我们在城中的‘道夫酒店’要住一、两日。您到了‘君来了’，让阿九写个收据，我直接把货款给您结了，再加一钱银子当跑腿儿钱。你觉得如何？”店家可能觉得，这个钱挣得挺容易，乐呵呵的答应了。
尊古老人对我和范进说：“今天咱们在这星墩城住一夜吧。这地方，平时是真不怎么来的。”最后我们走到一家客栈，定好住宿。顺便吃了个晚饭，当然，那个汤就算了。正吃晚饭呢，杂货店老板就找来了。
他说：“您的侄女儿阿九姑娘说很喜欢，她还想要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