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爱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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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午，杂货店的老板去弄陨石了。我们无事，四处乱逛，大街小巷别有一番风味儿。反正钱带出去，也要被扒层皮，我们除了收陨石的钱，剩下的最好能花光。可惜，这儿的小吃并不多，这星墩城的糖与蜜，味道是足够浓了。吃一口，能糊住嘴好久。
远处有忽然人吵嚷，我们过去看热闹，爱看热闹的，其实并不只是中国人。外国人为什么不爱看热闹？看着看着就被殃及池鱼殃死了，他们当然不爱看。中国安全啊，看热闹看死的几率太小了。因为特安全，所以看热闹的才多。遵循这个古老的传统，我们也去看热闹了。
人堆儿里面，有两个人在吵架，一歪头，一斜眼。歪头说：“什么就你爱城？我比你爱城爱多了！今天，我站在这里，要和大家分享的是一份深深的星墩情怀。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星墩城是我们最温暖的港湾，是我们永远的归宿。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星墩城永远是我们最深的牵挂。同样，我们的星墩城，是我们心中最深的爱。它是我们所有星墩人的骄傲……”斜眼不服气，扯着嗓子，打断了歪头的话：“你看看你那都是些什么？小学生作文吗？丢人不丢人？照着哪个小学生的演讲稿儿背的吧。你有我爱城？生我者父母，养我者星墩！星墩城那飘逸的长，就是那川流不息的大河！那硬朗的脊背，就是那绵延无尽的山脉！在无垠的岁月里，星墩城不仅孕育了长青的江水，也培育出了千千万万热爱她的孩子，就是我们——光荣的星墩人……”两个人越吵越凶，街上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整条街道被堵了个水泄不通。要说这星墩城的行政效率还是蛮高的，一会儿几个衙役就跑过来，扭着两人到城主府去了。听路上行人说，这是府主老爷要当堂审案。
这一下，三个人都来了兴致，去看看吧，没见过，新鲜，稀罕。
随人流，到了城主府。城主老爷看上去文质彬彬，儒雅的很！只不过他福的身材，跟这儒雅非常违和。城主老爷桌子上面有个响铃儿，他一按，“叮铃铃”一响，人群就安静了下来。城主老爷问：“你们两个贼坯！光天化日扰乱市场，所因何事？”歪头抢先说：“城主老爷替我做主啊，我说我爱城，却被这厮狠狠诽谤、嘲笑了一通。小的气不过，所以才和他争执了起来。”“你怎么说？”城主老爷乜乜着眼睛，看着斜眼说。斜眼赶忙答话：“老爷有所不知。这人欲突出自己爱城，先贬损别人，那大家当垫脚石。贬低大众，抬高自己，在市场里自己抬自己的轿子，还要求大家都认可。其实，大家谁不爱城啊？小的一时义愤，所以在一边儿多嘴了几句。”城主老爷乜乜着眼，微微一笑：“就是，爱城谁不爱呢？应该爱，爱它是我们每个人的义务。但是……”城主老爷话锋一转，变得非常阴冷：“你们两个爱城，不能只用嘴巴，用嘴巴算什么爱城？你们一个自抬轿子唱高调，一个看似正直却也是自抬了自己的轿子，这么有脑子的人，本老爷就不罚你们了。一人十两银子的‘爱城募捐’，你们两个没意见吧？”歪头和斜眼在一边唯唯诺诺，不敢吭声儿。城主老爷说了句“审罢退堂”，转身去了后衙。大堂上只剩下歪头和斜眼在一边儿，直眼儿对着斜眼儿，还剩下了两队手持明晃晃刀枪的衙差。没热闹瞧了，堂下的老百姓一拥而散。我们三人随着人流走，随机也听到城里人不少的小声儿的议论——“城主老爷上个月刚讨了新的小妾”、“城主老爷都快讨满一百小妾了”、“三个月前，城主府告示，说要组建爱城舞蹈团”、“城主老爷的府衙墙上都贴满了黄金，说只有这样才符合大城形象”、“城主老爷说，税还是收得太少了”……
来到杂货店，店老板已经把几十块陨石包好了。尊古老人跟老板谈妥，让他持续把陨石送到‘君来了’客栈，有多少收多少，每次只要不少于十块，都会给他额外的跑腿儿钱。老板很愉悦的接了这笔买卖。等离开那家店，我问尊古老人：“叔啊，那家店和咱们是什么关系？”尊古老人笑了：“你小子还挺机灵。我们在深山区经营了好多年，一个是打通通路，另一个是买通各种关系，在合适位置建了不少客栈。深山区里面的‘君来了’，实际都是大华国国家资产。”难怪，难怪，我说怎么住客栈里面，就像很熟悉的样子。
我们三个回客栈收拾收拾，随即出城了。当然，出城税还是交了一点，毕竟也没多少。本来，我们三个就没带几个钱儿进去。回“君来了”的路上，尊古老人问我和范进：“这城，你们感觉怎么样？”范进说：“我差点儿没吐出来！伪君子能伪到这个地步，城主老爷也算个人物儿了！”尊古老人回头问我的看法，我说：“还好了。人家要求爱城，这种事儿，倒是也不算错。只不过城主不以身作则，以身做了贼，那别人的爱城，不也只能是虚有其表了么？不过，爱不爱城，其实真是个问题，人要不说爱吧，谁知道哪个爱城不爱？人要说爱吧，又往往流于口头儿。说爱城有好处，人干嘛不说？不说爱城就杀头，看有几个敢不说？爱不爱虽然还是要看行为，但这嘴巴功夫，在社会上才行得通呢……”
尊古老人呵呵一笑：“多少痴心女子，听了花言巧语，最后输的多是一败涂地。有女子说，结婚前都不哄着我，何况结婚后？但是结婚前哄着的，往往结婚后就懒得哄了。”老人刚顿了顿，范进就插了一句：“我结婚前和结婚后一样。”“啥一样？”我奇怪的问。“婚前如何的哄，婚后还要如何的哄。”范进摇着头说。我心想：你小子倒是挺嘚瑟。
老人面色凝重的说：“这座城，早晚要出事。我还是嘱咐一下，客栈能少送些贿赂，就少送。送多了的话，大概最后要打水漂儿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