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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阿尔玛从艾略特号甲板上第一眼看到的塔希提,是突兀的山峦挺进澄净蔚蓝的天空。她刚在这个晴朗的早晨醒来,走上甲板视察她的世界。她没有预期到眼前的景象。看到的塔希提使阿尔玛为之屏息:不是因为它的美,而是因为奇特。她一生听过许多关于此岛的传闻,也看过素描与绘画,可她仍万万没想到这地方会如此之高,如此离奇。这些山脉与宾州的丘陵低峦截然不同;这里的山坡苍翠陡峭,嶙峋险峻,绿得眩目。事实上,此地的一切都过分苍绿,甚至下及海滩,都是绿得过分。椰子树令人觉得是从水中直接长出来的。

她丧失了勇气。她来到这里,在这不折不扣的蛮荒之地——介于澳洲和秘鲁之间——她不禁纳闷:为什么有这座岛?在她感觉起来,塔希提就像神奇地打断一望无际的太平洋的一座恐怖蛮横的大教堂,从海中央莫名其妙地挺出来。她原本预期是一个天堂,毕竟人们总是如此形容塔希提。她原本预期为它的美而沉醉,感觉仿佛抵达伊甸园。法国航海家布干维尔难道不是把这岛称作新塞西拉岛,以维纳斯女神诞生的岛屿来命名?然而阿尔玛的第一个反应,老实说,却是恐惧。在这明亮的早晨,在这宜人的气候中,面对这著名的乌托邦的突然出现,除了危机感之外,她一无所感。她想知道,安布罗斯怎么看待这里?她不想一个人被留在此地。

但是她还能上哪里去?船踩着古老的步伐,平稳地滑入帕皮提港,十多种海鸟在桅杆周围绕圈打旋儿,速度之快,令阿尔玛难以计数也难以分辨。阿尔玛的行李被送到热闹纷繁的码头上。特伦斯船长相当和善地去看能否给阿尔玛雇辆马车,带她前往马泰瓦伊湾的传教区。在海上多个月后,阿尔玛的双腿打战,使她几乎神经崩溃。她看到四周有各式各样的人——船员、海军军官和商人,还有人穿木底鞋,看上去很可能是荷兰商人。她看到一对买卖珍珠的中国商人,他们的脑后垂着长辫子。她看到土著和半土著,谁知道还有什么血统。她看见一个粗壮的塔希提男人,身穿厚呢短外套,显然是从英国船员那里得到的,可他没穿长裤——只穿草裙,外套底下坦露着胸膛,令人发窘。她看见当地妇女各种各样的装扮,有些年纪较大的妇女公然袒露胸部,年轻妇女则穿长连衣裙,头发绑成简单的辫子。她们是新归信的基督教徒,阿尔玛如此猜想。她看见一名妇女裹着一条像桌布的东西,穿着欧洲式男皮鞋,比她的脚大上好几号,正在贩卖没见过的水果。她看见一个打扮得奇形怪状的家伙,把欧洲长裤当作某种外套来穿,头上飘动着由树叶编成的头冠。她觉得他是一幅奇景,却没有其他人多看他一眼。

艾略特号的船员脚一踏上码头,阿尔玛就看见一群可悲的妓女,用最直接大胆的暗示朝他们涌去。这些女人披散着头发,乌黑发亮的秀发垂到腰肩。从背后,她们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从前面,你看得出年纪和美貌的差异。阿尔玛看着议价开始进行。她想知道这样的事得花多少钱,她想知道这些女子专门提供什么。她想知道这些交易花多少时间,在何处进行。她想知道如果船员想买的不是女孩而是男孩,他们会上何处去。码头上看不到这类交易,或许是在较不显眼的地方进行。

她看见各式各样的婴儿和小孩子——穿或没穿衣服,在或没在水中,挡住或没挡住她的路。孩子们像成群的鱼或鸟似的移动,集体同时做出每个决定: 现在我们要跳!现在我们要跑!现在我们要乞讨!现在我们要嘲笑!她看见一个老头儿的一条腿发炎,肿成两倍大;他的眼睛因失明而泛白。她看到小型马车,由再可悲不过的小矮马拉着。她看到一群斑纹小狗在阴凉处缠斗。她看到三名法国船员臂搭着臂,起劲儿地唱歌,在这晴朗的早晨已经喝得醉醺醺。她看到台球厅的招牌,竟然还有印刷厂。坚实的陆地在她脚下晃动,她在太阳底下很热。

一只漂亮的黑公鸡看见了阿尔玛,昂首阔步地迈向她,仿佛是一名特使,被派来迎接她。它相当大方气派,要是它胸前佩戴礼仪彩带她也不会感到奇怪。公鸡在她面前直接停下来,威武警戒。阿尔玛几乎预期它会开口说话,或要求查看她的文件。她不知该做什么,便弯下身去,抚摸威严的公鸡,仿佛它是狗似的。令人诧异的是,它没有拒绝。她又抚摸了它几次,它心满意足地朝她咯咯叫。最后,公鸡在她脚边坐定,抖开它的羽毛,帅气悠闲。它显然觉得他们的交流完全按照计划进行。不知怎的,这一简单的交流令阿尔玛觉得安慰。公鸡的沉着与自信使她安心下来。

而后,他们两个——公鸡和女人——一同在码头上等候,等待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帕皮提和马泰瓦伊湾相隔七英里。阿尔玛相当怜悯拉她行李的可怜小马,于是从马车上下来,走在马车旁边。经过海上好多个月的沉闷日子后,能运用双腿是件绝妙的事。道路令人愉快,头顶上交错的棕榈树和面包果树投下阴影。此番景致令阿尔玛觉得既熟悉又惶惑。她根据她父亲的温室识别出多种棕榈树,可其他则是打褶的叶子和光滑坚韧的树皮混杂而成的神秘物体。阿尔玛对棕榈的认识仅止于温室,以前也从未听过棕榈树的声音。风钻进树叶的声音,好似窸窣作响的丝绸。有时在强风中,它们的树干好似旧门一样发出嘎吱声。这些棕榈树都如此大声、富有生气。至于面包果树,则比她想象中的更大气、更典雅。看上去就像家中的榆树:世故、豪迈。

马车夫——一个年老的塔希提男人,背上满是刺青,胸膛平滑——对于阿尔玛的坚持走路感到大惑不解。他似乎担心这表示他拿不到钱。为了让他放心,她在到达目的地的中途付款给他。这只是带来更多的困惑。特伦斯船长先前已谈好价格,可那安排如今似乎无效。阿尔玛用美金付款,车夫却想从一把肮脏的西班牙比塞塔和玻利维亚比索当中找钱给她。阿尔玛弄不懂他怎么可能计算货币兑换,直到最终她才意识到,他想拿他暗淡的旧币换取她闪亮的新币。

她在马泰瓦伊湾传教区中央的香蕉林荫边下车。马车夫把她的行李堆成一个小金字塔——看起来就像七个月前在白亩庄园马车房外的样子。阿尔玛被独自留下来,观看周遭环境。此处环境还算令人满意,她心想,尽管比她想象的更为朴素。教堂是一间简陋的小建筑物,白石灰墙、茅草屋顶,被一小群同样的白色茅草屋环抱着。住在这里的人,总共不会超过十个。

社区看来是沿着一条小河的河畔修建而成,小河直接流入海中。河流将海滩一分为二,长而弯的海滩由浓黑的火山砂构成。由于沙滩的颜色,此地的海湾不是一般南太平洋闪亮的翠绿色海湾;而是一种威严、厚重、滚动缓慢的油墨色海湾。约三百码外的礁石,使海浪保持平静。即使从这个距离,阿尔玛也能听见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她抓起一把沙子——煤烟的颜色——让沙粒从指间滑落。摸起来像温暖的天鹅绒,让她的手指干干净净。

“马泰瓦伊湾。”她大声说道。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来到这里。上个世纪所有的伟大探险家都来过这里。萨姆尔·瓦利斯 到过这里,还有乔治·温哥华 和布干维尔。布莱船长就在这个海滩扎营,待了六个月。 最不得了的是,这是库克船长一七六九年首次登陆塔希提的那个海滩。在阿尔玛左手边不远处的高海岬上,库克观测过金星凌日——小小的黑色行星盘掠过太阳表面的重要活动,他跑了大半个地球,前来目睹。阿尔玛右手边的温柔小溪,在历史上标示过塔希提人和英国人之间的最后边界。库克一靠岸,两边的人就站在这条溪的对边,谨慎好奇地看着彼此,持续数小时。塔希提人认为英国人从天而降,他们那些巨大堂皇的船是从星星上面掉下来的岛屿——“默图”。英国人试图断定,这些印第安人是否暴力或者危险。塔希提妇女来到溪边,在对岸跳着顽皮撩人的舞蹈,逗弄英国船员。库克船长断定此地似乎没有危险,便让他的人去和女孩们尽情作乐。船员用铁钉和女人交换性服务。女人把铁钉种在地上,希望宝贵的铁能长出更多,就像小树枝长成大树。

阿尔玛的父亲没有参加那次航行。亨利于八年后的一七七七年八月,在库克的第三次远征中,来到塔希提。此时,英国人和塔希提人已经习惯彼此—— 也十分要好。有些英国船员甚至在岛上有老婆等候他们,同时还有子女。塔希提人管库克船长叫“土特”,因为他们不会念他的名字。阿尔玛从她父亲说的故事得知这一切——她已有数十年没想起过这些故事了,现在她都想起来了。她父亲年轻时就在这条河里沐浴。从那时起,阿尔玛知道,传教士们就开始用这条河施洗。

现在阿尔玛终于来到此地,却不确定接下来该做什么。不见一个人影,除了一个在河里单独嬉戏的孩子。他可能不超过三岁,一丝不挂,对于自己在河里无人看护并未显出不安的样子。她不想让自己的行李无人看守,于是坐在行李堆上等人来。她口渴得要命。那天早上她兴奋得没吃船上的早餐,因此肚子也饿得很。

过了好一阵子,一个身穿简单长连衣裙、戴白色无边帽、身材健壮的塔希提女人,拿着一把锄头,从一间较远的茅屋中走出来。看见阿尔玛,她停了下来。阿尔玛站起身,整了整衣服。“Bonjour(你好)。”她喊道。塔希提现在正式隶属于法国,阿尔玛觉得法语是她的最佳选择。

女人明媚地微笑。“我们这儿说英语!”她回喊道。

阿尔玛想走过去,好让她们用不着朝对方大喊大叫,可是 —— 愚蠢的是——她仍然觉得和她的行李难舍难分。“我要找韦尔斯牧师!”她喊道。

“他今天去畜栏(corral)!”女人愉快地喊回来,而后朝帕皮提的路走去,再次留阿尔玛一人和她的行李待在一起。畜栏?他们这儿养牛?若果真如此,阿尔玛看不到也闻不到牛的任何迹象。这个女人的意思可能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又有几个塔希提人从阿尔玛和她的那堆行李旁边经过。他们都很友善,却似乎没有人对她的出现感到特别好奇,也没有人跟她讲太久的话。每个人都一再重申同一则消息:韦尔斯牧师今天去了畜栏。他何时会从畜栏回来?没有人知道。他们都衷心希望是在天黑之前。

几个小男孩聚集在阿尔玛周围,玩一种大胆的游戏,朝她的行李、有时朝她的脚丢石子,直到一个老胖妇人板着脸孔赶跑他们,他们赶紧溜去河里玩。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几个拿着小钓鱼竿的男人从阿尔玛身边走过,走到海滩边,涉入海中。他们站在柔和的海浪中,海水深及颈部,在周围寻找鱼的踪迹。她的口渴和饥饿越来越紧急,可她仍然不敢四处乱走,置行李于不顾。

热带地区的黄昏来得很快。阿尔玛在海上的几个月已得知这一点。影子越来越长。孩子们从水中跑出来,冲回他们的茅屋。阿尔玛看着太阳从莫斯基托岛的陡峭山峰快速沉落,就在海湾的另一边。她惊慌起来。今晚她要睡哪里?蚊子在她头顶飞来飞去。塔希提人现在看不到她了。他们在她四周做他们自己的事,仿佛她和她的行李是个石碑,自有历史以来就一直立在海滩那里。蝙蝠从树中飞出来猎食,夕阳的余晖在水面上金光闪烁。

而后,阿尔玛看到海里有东西朝海滩过来。是一艘又快又窄的小独木舟。她把手放在眼睛上,用手挡住反射的阳光,眯着眼想看清楚独木舟里的人影。她只看见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用力划着船。独木舟猛然冲向海滩,气势十足,而后跳出了一个精灵。至少阿尔玛起初这么认为,不过,进一步观察后发现,“精灵”是个白种男人,一头雪白的乱发,还有飘动的胡子与之相配。他身材矮小、弓形腿、动作敏捷,把独木舟拖上海滩,对一个如此矮小的人来说,其力气可谓惊人。

“韦尔斯牧师?”她怀着希望地喊道,以有失尊严的姿势挥舞她的手臂。

男人走过来。很难说他的哪方面比较引人注目——是他矮小的外形,或是瘦削的轮廓。他只有阿尔玛的一半大,像孩子的体型,而且骨瘦如柴。他的脸颊凹陷,肩膀轮廓分明,在他的上衣底下突显出来。他的长裤用一条卷起的绳子系在他下陷的腰间。他的胡子垂到他的胸前。他穿着某种奇特的凉鞋,也是由绳索制成。他没有戴帽子,他的脸晒得很黑。他穿的衣服不是完全破烂,却也差不多。他看上去就像一把破伞,像个年老袖珍的漂流者。

“韦尔斯牧师?”随着他的靠近,她又犹豫地问道。

他抬头看她——从底下远远地仰望她——用他那双坦率明亮的蓝眼睛。“我是韦尔斯牧师,”他说,“至少,我相信我还是吧,你瞧!”

他说话带着轻微、短促、含糊的英国口音。“韦尔斯牧师,我叫阿尔玛·惠特克。我希望你收到我的信了。”他把头歪向一边,像鸟一样,兴味十足、泰然自若。“你的信?”

就像她担心的那样,没有人预期她来到这里。她深深吸了口气,尝试做出最好的解释。“我来这里,韦尔斯牧师,或许要待一阵子——你也看到了。”她朝她堆成小金字塔的行李做出表示抱歉的手势。“我对自然植物学很感兴趣,想研究你们当地的植物。我知道你本身也算是自然学者。我来自宾州,在美国。我同时也来视察我家经营的香草种植园。我的父亲是亨利·惠特克。”

他抬抬他稀疏的眉毛。“你说你父亲是亨利·惠特克?”他问道,“那个好人过世了?”“恐怕是的,韦尔斯牧师。就去年的事。”

“我很遗憾听到这消息,或许上帝把他接去他怀里了。这些年来,你瞧,我尽我所能为你父亲工作。我卖给他许多标本,他很好心地给我不错的报酬。我从未见过你父亲,你瞧,不过通过他的特使扬西先生,我为他工作。你的好父亲,他是非常慷慨正直的人。这些年来,惠特克先生的营利所得,多次帮助了这个地区。我们并不总是能仰仗伦敦传道会帮我们渡过难关,是吧?可我们总是能仰仗扬西先生和惠特克先生,你瞧。告诉我,你认识扬西先生吗?”

“我跟他很熟,韦尔斯牧师。我从小就认识他。我来这儿的旅程也是他安排的。”

“当然!那你肯定知道他是好人。”

阿尔玛不能说她会称扬西为“好人”,不过她依然点头称是。同样地,她从未听过她的父亲被形容为慷慨正直或好心。这些字眼仍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习惯。她记得费城有人曾称她父亲为“两足猛禽”。想想那人现在如果看到这个两足动物在南太平洋这儿受到好评,会是多么讶异!想到这里,阿尔玛忍不住微笑起来。

“我非常乐于带你参观香草园,”韦尔斯牧师又说,“自从我们失去派克先生之后,种植园改由我们传教团的一个当地人接管。你认不认识安布罗斯·派克?”

阿尔玛的心在她的胸膛里怦怦跳动,但是她让自己面不改色。“是的,我跟他有点儿熟。我和我父亲有紧密的工作关系,韦尔斯牧师,事实上,是我们两个决定派派克先生到塔希提来。”

几个月前,甚至离开费城前,阿尔玛即已决定不把她与安布罗斯之间的关系告诉塔希提的任何人。在她的整个旅程当中,她都以“惠特克小姐”的名义旅行,让全世界当她是老处女。当然,从实际意义上来说,她也是个老处女。任何神智正常的人,都绝不会把她和安布罗斯的婚姻视作婚姻。更何况,她看上去肯定就像老处女——感觉也像。一般来说,她不喜欢说谎,但是她来这儿是为了把安布罗斯的故事拼凑起来,要是任何人知道安布罗斯是她的丈夫,她怀疑他们会不会对她坦诚相告。她假定安布罗斯尊重了她的请求,没有把他们的婚姻告诉任何人,因此也不认为有人会猜疑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派克先生是她父亲的雇员之外。至于阿尔玛,她只是一个正在旅行的植物学家,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植物进口商和药界巨头的女儿。她为个人目的——研究苔藓,顺便过来看看家中经营的香草种植园——来到塔希提,也是相当合理的事。

“噢,我们非常想念派克先生,”韦尔斯牧师说道,甜甜一笑,“我可能特别想念他。他的死是我们小传教区的损失,你瞧。我们希望所有的陌生人来到这里,都能给当地人树立好榜样,像派克先生一样。他是孤儿和堕落者的朋友,仇恨和邪恶的敌人,诸如此类,你瞧。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你的派克先生。我很佩服他,你瞧,因为我觉得他能让当地人看到——就像许多基督徒似乎无法让当地人看到——什么是真正的基督徒气质。其他许多来访的基督徒,你瞧,他们的行为似乎不总是打算提高我们的信仰在这些纯朴人民眼中的声望。而派克先生却是善良的模范。何况,他具有与当地人为友的才能,我很少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这一点。他和每个人说话都是用一种直率慷慨的态度,你瞧。从远方到这个岛来的人,恐怕不见得总是这样做。塔希提很可能是危险的天堂,你瞧。我们可以说,对那些习惯于欧洲社会严格的道德风貌的人来说,这个岛和这里的人民可能呈现难以抗拒的诱惑。来访者常会利用优势,你瞧。甚至有些传教士,很遗憾,有时也会利用这些单纯天真的人民,你瞧,尽管在上帝的帮助下,我们试着教导他们更懂得自我保护。派克先生不是利用优势的那种人,你瞧。”

阿尔玛觉得吃惊。她认为这是她所听过最精彩的介绍语(或许除了她第一次见到芮塔的时候吧)。韦尔斯牧师并未探问阿尔玛为什么从费城大老远过来,坐在他的传教区中央的一堆行李箱上,倒是已开始聊起安布罗斯!这是她没料到的。她也没料到她的丈夫,那个有一只装满不可告人的私密图画的皮箱的人,会被如此誉为道德的典范。

“是的,韦尔斯牧师。”她只能如此说道。

令人吃惊的是,韦尔斯牧师甚至更进一步地持续这一话题:“况且,你瞧,我把派克先生当作最亲爱的朋友来爱他。你无法想象,在这种孤独的地方,有个聪慧的伙伴是一种安慰。说真的,如果可能的话,为了再看到他的脸,或者再一次友好地抓住他的手,我愿意走许多英里路——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样的奇迹永远不可能存在,你瞧,因为派克先生被召回天国了,惠特克小姐,我们被孤独地留在这里。”

“是的,韦尔斯牧师。”她又说道。她还能说什么?“你可以叫我韦尔斯弟兄,”他说,“我能不能也叫你惠特克姊妹?”“当然,韦尔斯弟兄。”她说道。“现在你可以参加我们的晚祷,惠特克姊妹。我们有点儿匆忙,你瞧。我们今晚比平时晚点儿开始,我白天都待在珊瑚礁(coral),你瞧,因此忘了时间。”

啊,阿尔玛心想——珊瑚。当然!他一整天都跟海里的珊瑚礁待在一起,不是去看管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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