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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牧阳看看她,转身望向远处,让小风穿过两山之间,往最近的渔船处走。
快艇在水面上飞速行进,劈开的水浪飞溅三米多,人多的地方,湖水能见度也高了不少,起码能看到水下近七八米。
五六艘渔船,散漫地分布在湖面上。
她看到人间烟火的一瞬,忽然觉得玄妙,湖底有着半个世纪前的千年古城,那些世代的子孙早就散落各地,而如今在这里围湖而居的,却并非这里的子民。
彼时的千山乡,已是如今的千岛湖。
快艇接近渔船时,小风猛地一个转弯,在离渔船一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溅起的水浪足足有三四米,吓到了渔船上两个收网的中年男女。两个脸晒得发红的男女,眼睁睁地看着程牧阳从快艇跳到了自己的木船上。
渔夫很快低吼了两句话,态度非常抗拒。
程牧阳背对着这里,竟也用这里的地方话回应着,很快就消除了刚才快艇惊人的不快。渔妇自船舱里端出一碗水,递给程牧阳,温言软语地说了句话。
南北自他手里接过水,就着碗边沿喝了一大口,很快,就享受地叹口气:“果然有点甜。”
因为日光暴晒,她鼻梁上都已经有了汗。
程牧阳看着她继续喝水,看来真是渴透了。耳边飘来渔妇对渔夫的低声笑语:果然是为了那个姑娘要水喝。
晚饭是在河边吃的水产。等回到住处冲凉时,南北发现后背已经被彻底晒伤。就是这么脆弱的皮肤,在读书时,常会被欧美的同学嫉妒。亚洲人的细腻肤质,在他们的眼里,真的算吹弹可破。
可她也曾非常憎恨过这样的肤质,小女孩的时候,她只要在木屋睡上一个小时,就肯定会被毒虫盯上。不论哥哥采来多少的驱虫草,都无济于事。最坏的时候,哥哥就会用很小的刀子,在脓肿的地方划个十字,挖出所有腐烂的皮肉。
现在想起来,仍旧是从牙缝里透着疼。
起先她还哭,直到有次看到哥哥处理自己被蛇咬的伤口,为了抑制毒液蔓延,哥哥直接把刀烧得暗红,插到手臂的伤口上,烫掉了整块的皮肉,那时她真是吓得傻了。
自那之后,她就再没哭过。
好像也不对,在比利时中弹的时候,她真的是哭得几乎要断了气。
两位老阿姨看到她晒伤的后背,大惊小怪地拿出据说是秘制的药膏,很仔细地给她上药后,嘱咐她务必要用俯卧的睡姿。南北也不想吃苦头,也没理由忤逆,自然在十一点过后就乖乖跑到房间里,趴着睡觉。
程牧阳似乎格外喜欢竹器和藤器,所有家私都是这种质地。
壁灯的幽暗光线下,她能看到的一切,不是碧绿,就是黄绿色。
甚至在半梦半醒时都有种错觉,这里有森林的味道。
再醒来的时候,天仍旧是漆黑,晒伤药的药效似乎过了,后背痒得厉害。又因为她从不习惯开着空调睡觉,除了痒痛,身上早浮了一层的汗。
南北拽了件宽松的吊带衫穿上,光着脚走出屋子,门被推开的一瞬,空调的冷风混杂着硝烟的味道,扑面而来。
忽然,有一声轻响。弹壳落地的声音。
<h2>2</h2>
她的动作,渐渐停滞。
可这一声轻响后,却是让人窒息的安静。
没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的手摸着墙壁,用眼睛找寻着响声的来源。只住过短短的一夜,她并不熟悉这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所以,任何一个地方,对她来说都是陌生而危险的。
她手心的皮肤,紧贴着墙壁。
甚至能感觉到,表面那层凹凸有致的藤木纹路。
忽然,又是咔嗒一声。
是上膛的机械声?
她脑子里浮出这念头的刹那,手也被人按在了墙面上,同一时间有个高大的身体贴上来,悄无声息地压住了她的身子。
“这里是射击死界,”是程牧阳在说话,耳边有温热的气息,低低地擦过去,“北北,不要乱动。”
就是想动,也没有什么机会。
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着。手臂和双腿的所有关节都已被他制住,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脉搏被金属压迫着,跳得急促,如此质感,应该是他手腕上的表。
她从来不知道,如果你想要不伤害而完全制住一个人……要用这样的方式。
经过消声器的过滤,仍能听到弹头在空气里超音速地飞行的尖啸声。
然后又是手动退弹壳,再上膛。
应该只是狙击手在给大部队补漏,或者只是两三只野猫来袭?
她不能抬头,也不能低头。
鼻尖蹭着他的衬衫,就这么迁就着,夹在他和墙之间,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