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温季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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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宫里传来消息，皇上的病情终于稳住了，目前虽还有些低烧，但这两天多半就能醒了。
老天爷的脾气像是系在了这个天子的身上，眼看他逃过一劫，便颇有些不敢造次的意味，如注的暴雨渐歇，露出了润物细无声的本来面目。
街头巷尾的老树也好，新树也罢，终于能挺直腰杆。凋零在疾风骤雨中的落叶和残花，纷纷化作了护根的春泥，枝头的新芽在这场绵延的春雨中，悄无声息地冒出了头，迟来的春意，如约席卷了中原大地。
丞相府。
温谨言坐在卧房的茶桌旁，起炉子烧水，在茶盏里倒了两勺茶叶，掩嘴打了个哈欠。
这春雨虽然温和，却实在磨人。终日不见阳光，家具衣物都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即便是擦去了，不消半会儿又会重新浮起一层，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日子一久，人也变得像被成天泡在水缸子里，骨头缝里都透着湿气，变得容易倦怠起来。
一名玄衣青年站在桌前，看了一眼温谨言身上的衣服，见他只在里衣的外面披了件薄衫，顺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件披风递给他，温谨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脸上睡意还没褪尽，随手接过披风披在薄衫外头，盯着炉子上的火着呆。
青年一声不吭地站着，直到炉子上的水烧开，烧水的壶盖被沸水顶得叮当作响，才在温谨言泡茶的动作中，缓缓开口“坊间流传，当今圣上病重，自开年至今卧床不起，大耀王朝的年轻君主在这皇位上坐了六年，恐怕如今是要到头了。”
温谨言垂眼吹开茶盏里浮沉不停的茶叶，神情悠然地仿佛在听说书先生说书。今年的春茶还没上新，陈茶总少了些能让人回味的醇香，好在他也没那么多文雅心思，新茶旧茶的，喝到嘴里也都差不多。
茶水还有些烫，他就着杯沿轻呷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开腔问面前的玄衣青年“还有呢？”
青年神色间和温谨言有几分相似的淡然，也丝毫不像朝堂上那些人一样时刻小心揣度眼前这位年轻丞相的心思，他像是根本不在意出口的话会引起对方什么反应，继续一五一十汇报道“有人说，如今太子年幼，皇帝一朝吹灯拔蜡，皇位后继无人，朝堂必将动乱，边境恐怕也不会安稳多久，民间老百姓都该早做打算......”
他话没说完，温谨言冷笑了一声，青年自觉噤了声。
温谨言像是借着方才那一声冷笑已经泄掉了满腔的不屑和愤恨，垂着眼，依然满脸惺忪慵懒的姿态，再开口又是闲话家常的语调“看来真的是安稳日子过久了，只不过一点风吹草动，某些人就急不可耐地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青年没有接话，只是一言不地等着他的下文。
“散播谣言的人找到了吗？”温谨言问。
“找到了，已经处理了。”青年利落回答。
温谨言点了点头，端杯子的手停在半空，若有所思的模样，片刻后开口“你去街上，找几个名气大点的茶馆，让他们的说书先生说几天太祖皇帝开国封疆的故事，再说几天温大帅平定北蛮的故事。”
青年有些疑惑“这是做什么？”
温谨言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居然当真耐着性子解释起来“谣言既起，真假不论，人心必然动荡，宫墙内的事普通百姓看不见，也看不明白，皇帝的病情到底如何也从来都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国泰民安’这四个字，需得倒过来看，想要国泰，就必须安民，民心不安，国必动乱，我默许他们散播谣言，是为了揪出躲在老鼠洞里的耗子尾巴，可没打算让境外那些狼子野心的东西趁火打劫。”他一双杏眼不含情，微微眯起的时候其中一闪而过一抹肃然的杀意，语调微微沉了下去“这些年他们安插密探四散民间，逮着机会就见缝插针，深怕浑水不够浑，这次的谣言扩散地如此之快，想必是少不了他们的功劳，有时候一想，大概也是时间久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借这机会，我们也好好提醒提醒他们。”
四境之外皆有虎狼，高墙之内又各怀鬼胎。
温谨言的眼前忽然闪过那小太子袖中掉落的银刀。
宇文曜啊宇文曜，你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是......
青年看着又陷入沉思的温谨言，嘴皮张开又阖上，来来回回了几次，像是有什么话实在想说，又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怎么，有话跟我说？”温谨言察觉到他的迟疑，主动点破。
这青年名叫温季，和温谨言其实差不了几岁，从小时候被温谨言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之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做贴身侍卫，少年人时候起，一腔赤诚就全数放在一个人的身上，半点不掺假，温谨言看在眼里，面对他的时候也经常会流露出一些和在旁人面前不一样的耐性。
温季踟蹰了片刻，还是决定问出心里的疑问“主人，你当真就打算这样一直护着他吗？”
温谨言一愣，脸上难得的一点温情迅褪去，冷着脸，硬声反问“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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