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句曲老道觅仙踪，薛家父子共夜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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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襄阳城中好是热闹。城中以及附近郡县百姓往来穿梭，在各处摊贩、商铺中走走停停。有些小孩更是睁大了眼睛，只觉得到处都是好玩有趣的新鲜事物，也想吃这个，也想尝那个。各式贩夫走卒走街窜巷卖力吆喝，无非想早些卖掉担子里的货物，好回去与家人团聚。
城东的官道上，几辆马车缓缓向城门而来。
守城的将领远远瞧见马车，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几眼，确认那车身上独特的花纹后，便招呼身旁的两个手下，来到城门外等候。
有好事的守城新兵卫，显然与守将比较熟稔，悄声问道：“大人，着马车是哪个府上的？怎的之前没见过？”
“你他娘的见过谁？”守将拍了一下新兵卫的肩，低声笑骂，随即又转变语气，严肃道，“你们两个给我瞧仔细了，那马车上的金花雕纹，不是谁都能刻的，那可是皇上赏赐给城内薛府的。而且咱大梁境内只此一家。”
新兵咂了咂舌，显然是知道薛府的来头，可不是他这个小兵小卒可以议论的。稍微有点阅历的人都知道，这襄阳城的薛府，虽然毫无官职品级，但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不是随便一个将军或者尚书能够比的。薛府的宅院，那可是除了雍州刺史府衙外数一数二的大宅了。
而且现如今的刺史大人，正是当朝三皇子。要知道，皇上在登上九五至尊之前，在雍州刺史的位置上经营多年，才有了现如今的君临天下。所以，甚至有坊间传言，虽然太子的才学、仁德天下皆知，但最终谁能继承大统，还真不一定。
坊间还传言，皇帝能够起兵，离不开两个人的鼎力支持。一个是那神龙见不见尾的隐士陶弘景大师，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寻常人可是见不着。另一个便是这薛府的主人薛定年。当年大梁皇帝还是雍州刺史时，暗中招兵买马扩充实力的开销，全部仰仗薛定年，这才有后来势如破竹般的走势。
大梁皇帝登基后，原本要封薛定年一个大官，可薛定年无论如何都没有答应。皇帝也是没有办法，最终给了薛府一大堆奖赏，其中就包括十几辆金花雕纹的马车。后来还把三皇子派到襄阳，给了薛府诸多关照。
守将也不和他废话，转身想叮嘱他机灵点，现人家退去几步远，心里又气又好笑。带这样的新兵蛋子，平日里也倒是有趣。像他这样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回来的人，虽然只是捞了个芝麻大点的公车令，在这城门口领着十几号兵，整日里干着盘查的活。但总好过在战场上的兵戎相见，虽说入伍为兵，既有建功立业的想法，也有生活所迫的无奈，但要说不担心丢性命，那却是假话。
话说回来，这襄阳城不比其他城池，是抵御北魏军南下的重地。往北可快支援岐州、南襄州，往西可与东梁州、南梁州遥相呼应，往东与司州、淮州连成一线。此外，襄阳城水路、官道与个地方州、郡连成一片，不近便于军队调动，也有利于商队往来。因此，守城的差事也尤为重要。
为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跳下马车，掀开帘子，从里面弯腰走出一人。那人身着简单，脸上还挂着一些疲惫，不像是富家子弟，也不像官宦人家的子弟，只是与那普通商贩无异。那人看见守城的几人，连忙行礼，笑着说道：“陈大人，几月未见，一切可好。”
这人便是薛府的大公子薛灵衣无疑了。他自幼跟随薛定年行商，现如今已经能够撑起薛府的所有事情。
那陈姓守将回礼后，微笑着回道：“都好，都好。薛公子这趟出门，少说有半年吧，”
“可不是嘛。春雨秋霜，夏雷冬雪，深有感触啊。”说着，薛灵衣跳下马车，随后又从里面出来两个人。后面几辆马车上也纷纷下来几人，在马车旁候着。薛灵衣从身后的少年手上接过几个布袋，来到陈守将跟前，把布袋轻轻放地上，说道：“这是一路上淘换的山货，我多备了几份，还请不要推辞。”
陈守将看了看地上的布袋子，依然笑着说：“那就多谢薛公子的好意了。不过，例行公事还是要做的。”
薛灵衣诚恳的回道：“那是自然。”
陈守将说了句“那就得罪了”，便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俩下属，做了一个甩头的动作。那两名兵卫随即一人一边，走向马车，用长矛挑开帘子，朝里面看了一眼，便放下帘子。如此般依次查看了所有马车。
陈守将得到属下的示意，笑着说道：“那就不多叨扰了，薛公子进城去吧。”
薛灵衣双手抱拳，道了声谢后，也不上马车，径自向城中走去。身后的一众伙计，除了赶车的马夫，其他人也都紧紧跟在马车两侧，一行十几人，步伐稳健，气势不凡，颇有行军打仗的意味。
进城后，沿着街道一路往前，穿过东市的人来人往，酒肆酒楼、茶庄、药铺、胭脂水粉铺、绸缎布行皆有人上前打招呼，薛公子均一一回礼。又拐了几个弯，走过几处街巷，来到一条人流稀少的街道，不远处有座宅院，门牌上赫然写着“薛府”二字。宅院大门偶尔有人进出，旁边的院落依稀传出“嘿哈”的喊叫声和棍棒的击打声。
有走出大门的小厮眼尖，瞧见了正回家的车队，兴奋的眉开眼笑，扭转身子朝院里喊起来：“大公子回来啦！大公子回来啦！”
喊声刚停，那院落里“噼里啪啦”一顿杂乱声响起，紧接着便听见一阵嬉笑打闹声。再抬头看，只见一帮少年从大门出飞奔出来，后来还跟着个缓步而行的灰布衣老头。只见这些小年轻衣着单薄，有的头上还冒着汗，一个个欢喜雀跃，纷纷从台阶上跳下，有蜻蜓点水式，有猛虎下山式，有狸猫绕梁式，不一而足。
为的薛灵衣朝身后的众伙计一招手，除去几个稳重些的中年伙计，其余人纷纷撒开手脚，一改之前的行军气势，朝着从大宅院里出来的众人便冲了过去。两伙人在还有十余步的距离处停了下来，摆开要动拳脚的架势。只是双方都憋着笑，但笑意却是藏不住，那场面着实有些滑稽。薛公子和灰布衣老头分别站在人群后面，满脸堆笑。
僵持了不到一句话的光景，两伙人哈哈大笑着拥在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个不停。也难怪，这些人本就年纪相仿，朝夕相处多年，能够聊得来，再加上一起习武，一起陪主家走南闯北的经商，早已情同手足。
薛灵衣绕过欢笑的众人，径自来到灰布衣老头跟前，深深鞠躬，道：“穆叔。”
被称作穆叔的灰布衣老头笑着颔，伸手将薛灵衣扶起，道：“大公子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老头子我这耳朵都要被这帮臭小子给吵聋了。”
薛灵衣自是觉得有趣，打趣道：“哪有师傅怕徒弟的道理？”
穆老头笑了笑，道：“大公子就不要取笑我这老头子了，赶紧进去吧，句曲山那边来信了。”
薛灵衣两眼放光，惊喜道：“有我周叔叔的消息了？”
穆老头点了点头，不曾说话。
薛灵衣双手握紧，作势一挥，回头喊道：“云哥儿，赶紧过来，有好消息来了。”
从众少年中探出一人，答道：“薛大哥，我来了。”
众少年想扯住他，可他就像泥鳅一样，愣是从众人中钻了出来。一个翻身，摆脱众人，跟着薛灵衣便进了薛府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