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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白色天花板,一股医疗酒精的味道,夹杂着心跳仪器运作时的滴滴声。吕艇长缓缓醒来,他睁着眼睛,迟疑了一会,待脑子清醒过来,能够认清楚周围的事物的时候,他慢慢地坐起身来。

“艇长,你醒了。”

吕艇长的双眼还是很模糊,他盯着那个在他的床边说话的人,待神经组织能够作出反应之后,他终于认清楚了坐在他床边的那个人是谁。

“艇长,你身上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吕艇长望着他胸前贴满的止血纱布——那是这次枪击所造成的贯穿伤。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想是没有了,谢谢你的关心,萧钧。”

“哪有的事,吕艇长在平时对我多有照顾,这是我身为部下应该的。”

吕艇长缓慢的移过头来,看向窗外。外面,一眼望去是通体的白色,各种城市内用的飞行汽车,遵循着空中交通灯,有秩序的依次通过;还有各大楼之间的连接轨道,也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行。倘若吕艇长能够向下看,他也会看到差不多的场景。这种建筑风格一看就是玛丽亚城区所特有的。

“艇长,是保安部队第一个发现的您和贺参谋。他们发现你们受了伤,随即立马呼救了医疗车辆:先是送到了海军区医疗所进行紧急包扎,脱离生命危险之后,才又来到了玛丽亚之城疗养。不得不说,玛丽亚确实是一座风景宜人的城市。”

吕艇长听完萧钧的讲述,旋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切地问道:“贺参谋,贺参谋怎么样?”

萧钧早就知道了会有直面这个问题的时候,只不过,吕艇长问时,他还是没有绷住。“贺参谋……贺参谋他……。”

看到萧钧一脸痛苦的表情之后,吕艇长自不必说,他弯下身子,将脸蒙在了被子里,身子痛苦的扭曲着。“老贺……老贺。”

直到艇长的心情稍缓之后,萧钧才开口说道:“吕艇长,保安部队发现你们的时候,贺参谋还是有生命体征的。在医疗所治疗之后,情况见好;但还是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直到我们赶过去时,他才有点清醒了过来。他两眼神经质地死死的盯着我们说,‘希纳,希纳……你们一定要抓住真凶,特我和吕艇长报……’话还没有说完,一股鲜血直从贺参谋的口中喷出,情况急转而下,不久之后,他就没有了生命体征。”

吕艇长认真地听完萧钧的讲述,拳头紧紧的攥着病床上的被单,好像离了被单,他就会如气球那般飞到空中。

“贺参谋,贺参谋,现在在哪?”

“在太平间。我们还没有执行火化,想等您醒来之后,在……”

“带我去那。”

“不行的,艇长……”萧钧看到吕艇长强忍着剧痛,艰难的从病床上下到地面,身后的仪器刺耳的叫着。“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这个时候,贸然下地,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带我——去那!”艇长咆哮着,“我以总司令的职权命令你,带我去那!”

原先搀扶着吕艇长的萧钧,瞬间立正站好。“是!我会坚决执行命令!”然后又迅速重新扶着吕艇长下到地面。吕艇长这几天都在病床上躺着,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脚落在地面上,一直颤颤悠悠;如果没有萧钧在旁边扶着,他肯定会立马摔倒在地,可他还是没有放弃,强忍着身体上的剧痛,步履蹒跚地一步步走着。

他们来到了房间的门口,自动感应门倏忽之间朝右侧打开。突然一个人影,差一点就撞在了吕艇长的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萧钧?你怎么可以让吕艇长下地?”原来是金发碧眼的露丝所长。

萧钧刚想要解释,艇长率先开始道:“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我想去看看老贺。”

露丝所长听见艇长这么说,一只手支着头,愁苦地摇了摇头。随即放下拿来的鲜花——那是一束白色的康乃馨,寓意着纯洁和祝福健康,以及带来的慰问礼,与萧钧一起,一左一右,架着吕艇长朝着地下太平间走去。

他们在路上看到——虽然是家医院,可并不像在陆地上时那样,人满为患;反而还颇为冷清,除了了了的几个医护人员之外,见不到什么人的身影;也就只有几台医疗机器,从他们身边快速的穿过,执行着早已设定好的自动化任务。

他们乘坐着电梯,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地下的太平间。昏暗的灯光照射着走廊,仿佛是刻意在营造一种恐怖的意境,沿着笔直的走廊,他们径直的来到了太平间。

太平间里空无一人,周围弥漫着防腐剂福尔马林的味道。在一处停放尸体的板床前,他们看到了他们要见的人。那是既熟悉又陌生的贺参谋——他既像是昨天还在指挥室内与艇长绘声绘色讨论战术的贺参谋,又像是一个冷冰冰,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陌路人。在冰冷的太平间内,表情僵硬的贺参谋带给他们的就是这样的印象。

吕艇长身体不自控地挣脱了萧钧和露丝小姐,伏在贺参谋的尸体上面,痛哭流涕;不时还要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着贺参谋的脸庞,企图这几滴眼泪还能将贺参谋复活,这幅场景多么像一幅童话故事啊。萧钧和露丝小姐也都流下感人的泪水。

悲伤总有完结的时候,并不是忘记了,而是暂时留存在心底,待到深夜无人之时,慢慢享用。

几天之后,吕艇长的身体渐渐能够下地,直到在地面上能够稳稳地站定。他们才为贺参谋举行了葬礼。葬礼是在热风号的飞行甲板上举行的,他们会将贺参谋的骨灰撒向大海,意味着他会永远的回归到海洋母亲的怀抱中去。

海军区的众人身穿一袭黑色西装,胸前点缀着一朵白花,在甲板两侧庄严的站定。铿锵有力的步伐声由远及近,那是身穿深蓝色海军区军装的士兵。他们步伐坚定、整齐划一,后面抬着贺参谋的遗体,走到了人群的甲板的尽头。那里放着一台便携式的火化机器,旁边则站着他生前最亲密的吕艇长以及指挥室的众人。这台机器的面积不啻于一台棺材的大小,内部则是上千度的高温,能够将人体迅速的火化成灰,然后通过后面的挥洒装置,撒向大海。

士兵们缓缓的将贺参谋的遗体推入到机器中去——在推的过程,有的人控制不住,失声痛了起来;有的人抬起白色的手帕,擦拭了眼角留下的泪水。但最后,贺参谋的遗体还是火化成骨灰,洒向了蔚蓝的大海。风吹动着海面,将骨灰带到远处,最终回归到了海洋,这个生命诞生的起点,再一次加入到了大自然的循环之中;只要生命不息——哪怕是变异生物,他也会永远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各位!”突然之间,艇长的声音响彻全场。“海军区的各位大家,同仁们!贺参谋被一场很邪恶的阴谋夺取他宝贵的生命,本来他是不会受到波及的;但却因为我……不对!当邪恶强加于人的时候,我们首先不能将错误归结于自已,然后要拿起反抗的武器,找出那个罪魁祸首,铲除罪恶!”

艇长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可。

“在此我以热风号总司令的职权下令——海军区以及保安部队,全体人员挺进希纳,缉拿希纳之城市长——劳伦斯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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