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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山脚下,剑臣乘马问过一老农,得知此山自古以来就叫福临山而不叫南华老山后,不禁有些垂头丧气。

“看来很是渺茫,希望观内有人知晓一二。”

剑臣纵马方一上山,橘袍公子身影便随之而来。小厮奉哥儿在前牵驴,正欲紧随而上时,却被橘袍公子制止道:“别急,山上观内元力波动非同寻常,想必是有道者在内斗法,须得小心。”

奉哥儿望了一眼高耸山峰上的一座小道观,惊讶道:“爷吃错药了?这南华观远一看就不下上百丈之高,如何就能感应有元力波动?”

“爷修得是墨下行,命窍为鬼窍,阿奉啊,你好歹跟爷也有多年了,多用用脑子行不?”橘袍公子只觉一阵头大。

郭阿奉好似没听出奚落之意,反喜道:“莫非爷已将墨灵观云术神通修成了?”橘袍公子笑着点了点头,其中不免有些自得之色。

鬼窍、墨下行、神通,至此橘袍公子身份呼之欲出,最低也是一位而立境的道者!可就是这么一位凌驾于凡尘的道者,不知为何反自降身位,乘楼船,骑毛驴,偷偷跟着一个天窍还未开的剑臣。这不禁使人好奇,其到底有何企图?

剑臣于山道奔驰时,忽听得山林之中隐隐有声音传来。初时还未过多在意,直到越往上去,那声音便越来越清晰。最终,清晰可闻。

“哎呦,老婆子脚崴了,谁来帮一帮我这个老婆子呀。”

听此,剑臣心中一惊,下意识觉得不是山中精怪,就是精通魅术的妖兽,否则呼声不可能如此飘渺。

当初,在白石山内,入踟躇就曾提过一嘴妖兽精怪之说,所以至今剑臣对精怪可谓是记忆犹新。

“到底要不要去看一眼?算了,还是正事要紧,万一真是精怪,就算是个没有妖力的精怪,恐怕也不是如今的我能轻易应付的。”

如此想过,便不再理会耳边依旧传来的求救之声,继续纵马往山上去。可行不数十步,山阴处忽转出一好大和尚,一身破袈裟褴褛,手中还摇晃一把破竹扇,口中疯疯癫癫:“莫要笑,莫要笑,你的来历我知道。你来我去两抛开,省的大家胡倚靠。”

剑臣看得真切,是一个活人,遂知绝非精怪所化,又听其口中所唱之调不凡,乃勒马而下,施礼道:“大师,小子蒲剑臣有礼了。”

谁知这疯和尚竟不理会,依旧疯疯癫癫,踩踏着破鞋,便从剑臣身旁一晃而过,好似根本没看到剑臣一般。剑臣心神已被其吸引,哪愿错过,忙追上前,又施礼问:“敢问大师···”话还没问全,疯和尚便不知打何处掏出一只竹筒,筒内还盛着色色竹签,使劲摇晃了几下后,送到了剑臣眼前,以破竹扇掩嘴偷笑道:“小施主既与贫僧有缘,抽上一签,再舍个字罢。”

剑臣见这一手凭空生物的本领,哪会不知是从储物袋中掏出的,遂断定眼前疯和尚定是个高深道者,当下依言抽了一根,看也不看便递给了疯和尚,又在疯和尚伸出的左手掌上画了一个“我”字。

疯和尚感知到是何字后,只撇着嘴,又瞅了一眼签,又指向四周青野山林,偷笑了一回,方嘟囔有词道:“嗯,这签端的好,可又不好。上不上,下不下,中不中,我不我。若欲破来历,休要信许娘。言尽于此,贫僧去也。”说罢,脚生云气,纵起云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剑臣见疯和尚竟能驾云,不禁想起了诸广俊脚下的金云,一时惊为天人,知其乃大神通者,今日提点自己,险些就给激动地跪了下来。

“若欲破来历,休要信许娘。许娘是谁?莫非···就是这一直在耳边传来的女声!应是了,我能听到,这法师不可能听不到。法师既无劝阻,且走上一遭,应也无性命之忧。”

计较乃定,复上马,循着女声追去。行不多时,便见一抱亭,鹤立悬崖之旁,上书“绝云亭”三字。其内正有一老妪面色凄然,坐于亭阶之上,缓缓哀叫。

剑臣下马上前,笑问:“婆婆因何故失叫?”

老妪答:“老婆子下山时崴了脚,大官人若有好心,请不吝贵手搭救一二,归家时必有重谢。”

剑臣有意看老妪到底有何企图,遂只胡乱问过老妪家在何处后,便欲抱老妪上马。谁知老妪不愿上马,哀求道:“老婆子腿酥骨软,经不得马上颠簸。大官人若不嫌弃老婆子一身老臭,不妨背下山去。我家中有祖上传下的磨盘大小珍珠翡翠,必重重相谢。”

此话一出,剑臣已然彻底确信老妪必有所图,也知其是故意明言试探自己,是否敢背她。可就是如此摆在明面上的试探,按理说剑臣一个大青年是不该惧怕一个小老妪的,可当下就是没敢立即张口答应,一时心中不住取舍开来。

“照其所言,她应不为取我性命,可也不知有何企图,到底背不背呢?”思此,遂问:“不知婆婆尊姓?如何称呼?”

老妪摆了摆手,一张老皱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意,笑道:“什么尊姓贵姓的,老身只姓许。”

听此,剑臣面色不变,傻傻地“哦”了一声,心中却是笑开了花,当即就将老妪背了,往山下走去。一路之上,老妪口中谢声不断,剑臣也是不住赞叹此山好大风景,云雾缭绕的。

渐渐地,行约四五里,剑臣一副枯瘦身板早已支撑不住,累得是满头大汗,喘气连连。不过未将老妪放下,依旧咬着牙死撑。

老妪见状,轻轻在剑臣耳边呼出一口香气,笑吟吟道:“官人一路劳苦功高,奴家甚是感激,特留随身香帕相赠,万勿遗失,日后自有相见之日。”笑时,其声早已不复老态,而是妖娆动听,听得剑臣心中是奇痒无比。

随后,剑臣便觉背上一轻,扭头看去,背上哪还有老妪人影,只有一条黑色香帕搭在肩上,同时耳边又有娇声传来:“官人切记,南华观有分野道者生死相斗,覆灭在即,切勿再往山上去,否则必有性命之忧,届时奴家也救你不得。”

剑臣一怔,拿起黑帕看时,便见数行白色小字:

奴家许负,天机二言以赠官人。一,虽不知官人要去南华老山寻谁,但此山并不在此界;二,休信郭嘉,他要吞你!谨记!谨记!

看罢,剑臣心神翻滚如潮,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她怎就知我要寻南华老山!许负?许娘···休信许娘?休信郭嘉?到底要信谁的?”

“我为什么要信他们!谁又是郭嘉?那疯和尚既要帮我,怎不说个明白?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何都找上了我一个无名小卒?难道···”

沉思良久,欲要再看一遍黑帕上白色小字时,却现其上再无一字!瞬间,剑臣没敢再多想,也不愿再上南华观,抬脚就往山下跑去。

剑臣不知道是,就在他往山下跑去没多时,许负的身影便又出现在了绝云亭内,其身旁还多了两个相貌惊人之辈,尽皆赤,向许负禀报:“许相,我兄弟二人已办好了你所托之事,将南华老道那个牛鼻子抓了起来。你看,先前答应我兄弟二人的···”若有知情人在此,定然能一眼认出这兄弟二人正是大参王朝内凶名远扬的火林二将,一名如火,一名如林,皆有分野大圆满道行。

“放心,回到宗门后,自当请恩师出山,替二位将军卜上一卦。”许负浅浅一笑,并未因自身道行低下而惧于二将,反而二将听了许负之话后,竟喜笑颜开,自折身段,再三称谢不已。

不过,许负也不知道的是,南华老山那个她无法算出之人,在接下来,会将她后面的谋划全盘打乱!

一个时辰后,剑臣赶回了山脚下,累得是瘫坐在一块山石上,大口喘着粗气。少歇过后,方蹲在一条小溪旁捧泉水喝时,便见泉水中倒映出一张儒雅俊美的人脸,笑吟吟地正望着他。这张人脸,剑臣见过,正是那夜船上对月吟诗宛若画中仙人下凡的白衣公子哥。

这一瞬间,剑臣也猜出了对方名字,有九分可能就是黑帕上的那个名字—郭嘉!抱定心神,心中暗骂“真他娘的怪事一桩接一桩”好几声后,便扭过头去,脸上带着笑容,施礼问:“公子到此所为何事?”

“咦?小兄弟莫非不记得在下了?不应该啊?在下那晚对月吟诗,可是没少迷倒···咳咳,没少博得他人赞赏。我记得小兄弟还偷,不!拿了别人一大盘糕点。对!就是拿的。记起来了吗?”橘袍公子笑吟吟说着时,极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剑臣。

剑臣心中暗道一声“果然!”,随后便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额头,拱手笑道:“公子若不提醒,还真险些忘记,在下蒲剑臣。”

“小人郭阿奉。这位呢,是我家公子郭嘉,字奉孝。咳!咳!”郭阿奉在一旁好生提醒了一句后,又狠狠地咳嗽几声,一举成功将剑臣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剑臣看清郭阿奉面容后,瞬间失声:“你!你不是丢给我银子的那个好心人!”

郭阿奉得意无比地昂挺胸,拍着胸脯笑道:“正是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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