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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留下的话里,曾说过,“关于我身后之事,葬礼由小桃安排主理。”
胡桃将门关上,盯住那黑色的棺椁,轻声说道“爷爷,小桃来看你了。”
七尺棺椁还未合棺,胡堂主躺在其中,佝偻的身子哪怕平躺着舒展开来,都还剩出不少空余距离。
胡桃摩挲自己头上的乾坤泰卦帽,她记得,爷爷的身材高大,哪怕帽子都要比她的头还要大上两圈。
“小桃长成了大姑娘...爷爷却越长越小了。”
她换上了一身仪倌制服,端正戴好帽子,跪倒在地。
然后恭敬磕了三个响头。
苏悯看着少女额头上的灰尘印子,隐隐透着血色。
他问道“小桃不会哭的对不对?”
胡桃摇头,“在爷爷面前,不哭。”
她咧开嘴笑道,问苏悯“要是爷爷在的话,会想让我给他化成什么样子?”
苏悯沉思一会儿,回道“爷爷会说,小桃喜欢什么样子,就化成什么样子。”
胡桃低着头,喉咙间仿佛呜咽一声,匆忙用衣袖擦过脸颊,脸上露出笑容,红肿的眼睛里水光盈盈。
她说道“对,爷爷就是这样!”
她掏出一个小包,从里面拿出了细毫,眉笔,剪刀和剃刀,还有白油和朱砂。
小小的身子靠在棺椁边,胡桃的神情凝重又严肃。
苏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端身姿,正衣冠。”
稚嫩的手拂过胡堂主的袍子,这身制服,和爷爷一样又老又旧,却是爷爷最喜欢的一身,穿了一辈子。
爷爷是自己换上的这件衣服,主动躺进了棺材里,没有惊动任何人。
苏悯的声音还在继续“清杂念,理尘埃。”
胡桃拿起了剪子和剃刀,整个人变得专注细致。
爷爷的胡子又白又硬,扎在脸上的时候,总是扎得她的脸红扑扑的,让她直呼“受不了啦!”
牵起爷爷冰冷的手,就像拿起了一块老树皮。
这双手,不管摸在哪里,都感觉粗糙得可怕。
但它又柔软的很,小桃从小到大穿的衣服,爷爷都能亲自缝出一套又一套。
冬天的时候,能顶着冷冽刺骨的寒风,摘下一朵一朵的梅花。
牵住小桃的时候,又变得无比的温暖。
苏悯吟道“人间事,复旧容。”
小手握住细毫,点以白油,再沾上朱砂。
胡堂主苍白的双颊,逐渐恢复一点一点的红润。
小桃喜欢...喜欢爷爷舞剑时候的模样。
真帅气呐。
从容不迫,意气风。
那天胡堂主跑到苏悯的房间,就问了一句话“苏兄,若是我毫不顾忌,能不能再举剑一回。”
苏悯回他“既然已经无所顾忌,还来问我作甚。”
于是那天胡桃在院子里兴奋地直拍手,到处蹦跳。
苏悯出声,胡桃作答。
光是妆容,就花去了胡桃好几日的时间。
期间还有复杂的礼数和规矩,胡桃都按照最高规格来做。
每一任往生堂的堂主葬礼,往往都能牵动整个璃月港。
有不少人打听到了葬礼由年幼的胡桃主理,都忍不住绷紧了心弦。
那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还是个女娃?
这行事作风,不像慎重的胡堂主能做出的决定。
一时间,外界的心就好像被悬挂在绝云间的峭壁之上,惴惴不安。
第七日的时候,灵堂中点上了红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