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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出了他,他告诉我你的前世。”他语气平静,静谧的房间内,她更能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的深戾不断发酵,“城南出现的瘴气,是神灯之雾,能招万鬼,可噬人魂,亦可迷人眼,一旦悉数释出,天地一片迷朦,谁也看不到谁。”
他蹲下来,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启唇:“彼时,我看不到任何人,但我的一线牵感知到,你出现了。”
他说话时,喉间仿佛冒着腥气:“你把他带走了。”
柳扶微难以置信,脱口道:“我那时根本没有看到你……”发现他玉面更冷,她心里“咯噔”一下,“是他扮作左钰的模样,我一时没有分辨出来,后来他带我去万烛殿,逼我点燃神灯助他复活,我都没有答应的,殿下,我拜托你信我……”
他像没听到后半句,捕捉到了一个词:“扮作?”
“是,这段时日,诸多事都是风轻所为,如今左钰也不知所踪……”
她说到这里,忽然发现自己能够提“风轻”二字了,整个人呆了一下。
司照:“所以你最初以为他是左殊同,愿意和他走,后来发现真正的左殊同不见了,又回来了?”
“不是的,我,我是为殿下而回来的啊。”她真挚道。
他颤了颤睫毛,眼眸里浓稠的墨轻轻一漾,像在判断她这句话的真伪。
“咚咚”两声叩门之响,只见汪森立于门前:“殿下,柳府闺中假扮太孙妃的人,我们已经带出来了。”
司照慢慢起身。
柳扶微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瘸一拐踱到门边:假扮她?不是已经让席芳停下了么?怎么可能?
然则,汪森等人抬到院中的女子当真生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容貌,甚至没有任何易容的痕迹,就连卫岭进来时都大吃一惊,但人被弄昏过去,问不出虚实,汪森说:“殿下说不可惊动旁人,为防万一我们就多用了点迷药……现下,是否要把人泼醒?”
司照抿直唇线:“把她的耳饰摘下。”
汪森依言照办,果然耳饰一摘,那副属于柳扶微的面容变成了另一人。
卫岭和汪森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气不敢喘一下。
“都退下吧。”
门又一次重重阖上,两人的目光胶着着,可这一幕何其荒谬,以至于她的自我辩白都虚弱:“……不是我。”
他气势凛冽,她被逼得步步后退,眼圈泛红:“昨、昨夜,我被席芳他们带走的时候,分明说过我不逃了的,我想……应该只是教中的消息有些滞后……”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他满意,他摊开掌心,掌心躺着一颗红色药丸:“那么,这是什么?”
就在方才他抱她下马时,他在她腰间兜内摸出了这颗药丸:“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是贵教一种能让人面目全非的药丸,名叫‘娘不认’,对吧?”
这一句,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镜花水月的湖面。
他修长的手抚摸上她的肩,浅淡地提了一下嘴角,笑容毫无温度:“微微,我刚刚竟……又要信你了。”
没等她再应话,他忽地抱着她的后腰,将她整个人摁倒在美人靠上,牢牢困在身下。
距离贴近,他的瞳仁像无尽暗夜盛着猩红。
她被突如其来的熏灼吓着,想起之前差些令人窒息的吻,忙拿双臂捂住自己的脸,急出含混的哭腔:“我这回……没有说谎,真的真的真的……这颗药丸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殿下,我们有话好好说,你不要这样,我不喜欢这样……”
静默一瞬,他不再继续欺身。
她尚未松一口气,空气中传来一声细响。
脚踝处有冰冷的触感,她疑惑地偏头看去,竟看脚踝处套着一个精巧的金环,又咔嚓一声,另一只脚也被紧紧地锁上。
不知这是什么法器,拷上的一瞬间,浑身上下每根毛发都像被困住了一般,她后背发寒,茫然地望着他:“殿……下……”
他手里握着冰冷的链条,通红的眼尾弧度微微向下,语调异常温柔:“但是,怎么办呢?我喜欢你这样。”
柳宅外鞭炮齐鸣,笙鼓震天。
他手抚在她脸上,将她额间的乱发别到耳后:“吉时已到,该去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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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信徒退下,祁王回头看向席芳,“你那边进展得如何?”
“已遵祁王要求。只不过,皇太孙早有戒备,就算是我亲自出手,也没有把握能抢走教主。”
祁王不以为意道:“走个过场而已,你家教主不是很希望能够与皇太孙喜结连理么?正好如她所愿。”
席芳沉默了一下,开口:“祁王不担心么?我家教主回来,也许皇太孙才是赢得终局之人。”
祁王眉梢微挑。
司照与堕神之赌局,他不过是和席芳提了一两句,没想到他不止看出端倪,还下了判断。
“本王从不认为,神明必会赢局,只要是赌局,本就有输有赢。”
席芳先是一惊,旋即了然:“原来祁王引伥鬼入城,打得是这个算盘。”
“噢?怎么说?”
“神明若赢得终局,太孙失了仁心,祁王乐见其成;倘若神明输局,仁心便会归还殿下,可偏偏伥鬼袭城,此鬼食人之魂,无论仁心或是其他代价都会啃噬,如此,太孙虽赢犹输。”席芳用一种近乎恐怖的眼神望去,“神明不能复生,而祁王殿下你,可成为真正执掌神灯之人。”
“洞察秋毫鬼面郎君,无怪梦仙笔会选你为主。”祁王举起一盏面前的神灯,那神灯跃动着一种奇异的光:“只是,我也没有想到,阿照能将结界守到最后,将伥鬼瞬息灭尽……明明为瘴气所侵,还能够记得去找他的妻子,这份执念比之神明风轻,竟也不遑多让了。”
席芳敛眉,面孔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不过你不必担心,一个没了仁爱之心的人,又如何能够感受到别人对他的爱?”祁王志在必得地笑了:“静待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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