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鲠兜兜转转，说了那么多，最终还是回到了这样一句话上来。
郑解秋的面容一下子青了，那原本只是在听故事的笑容也刹那僵住。
“我不是鹰。就算是，也是把那头狼崽从狼窝里头带走的鹰。”
道人的面容也沉下来了，他手撑着身下石板坐了起来：“秋小子，你在我珩山也待了十几个年头了，你的脾气我清楚，如今硬要来劝你肯定不行。你认准这人十头牛都拉你不回，我也知道。只不过，你的王爷到底好还是坏，我下不得定论，你也下不得定论。”
“我不知道师父和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郑解秋把手里头烤着的兔肉和鸡肉放下，去泉水便洗手，“我想的很简单，就是要把陈康从宫里头给救回来。至于之后样，他到底是不是我想想的那么良善，那也不是我眼下需要考虑的。如若等到他死在了那吃人的宫殿里头，我再怎么在这评论他好坏都没用了。”
那一汪泉水清澈，倒映着他的面容。
“更何况，是好是坏。”
他说。
“我都放不下他了。”
着了魔中了蛊，就如同姐姐说的，即便他坏，自己根本放不下他，只能选择去妥协去接受。与其舍弃，那改变自己反倒还容易一些。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郑解秋起了身，把烤好的肉给师父留着了，自己往竹屋那一边走。他踩过一片竹叶，天色晦暗，日暮沉沉，天要黑了。
回到了竹屋里，哑伯抱着太子妃遗孤坐在桌边，手里头捏着一只小勺给那娃娃喂米汤喝。听见声响，抬头来看他，做了口型问：你师父呢？
郑解秋随口答：“师父在后山想再歇会儿。等下就回来。”想到方才听说的那些事情，在看看慈眉善目的哑伯，好像知道这些并不能改变什么，他依然还是最喜欢脾气慈爱的老伯，将他看作自己另一位师父。
四下看去，师兄和婳姐姐不在，也问：“我师兄和姐姐呢？”
哑伯指了指门外，告诉他他俩带着公主的人下山了，去山脚村落寻落脚的地方。又劝，你不要怪你师父不留情面，这些事情招惹上了就没什么好果子。你还年轻，你师父都是在为你着想。
郑解秋知道这个。归根结底，师父不会害他，他别过头不去看哑伯和自己做的口型，只是去瞧他怀里头抱着的男婴。
“哑伯，这孩子太子妃托给了我。”
哑伯知道这个，抬头，把孩子往他怀里头送了送，但郑解秋没接，继续说：“可是我不会带小孩。我自个有时候都还是孩童心性，许多成人的道理弄不动。我带不好孩子。哑伯，我想把这个孩子交给你带。”
那老人家心里头隐约一揪。忙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要不得的决定？
“不是什么要不得的。只是觉得不可夜长梦多，我明天天一亮就进京城找陈康。”说这话的时候，郑解秋就像是在谈天上飞鸟地下鱼虫一般淡然，“进了宫，我就去把他带回来，出城，寻两匹快马，一路往北，朝着大漠那去。过去几年，我在漠北认识许多朋友，那儿官府管不着，可以悠闲好长一段时间。等到这京都的事情都安稳了结了，我再回来。”
哑伯眉头蹙起。
他口型说，你走了没有关系，师门也不会因此受什么影响。可你知不知道，你在江州的父母只怕就会惨遭牵连。你父亲逃不了，母亲们也逃不了。你想过你自己去了漠北以后，他们应该怎么办吗？
郑解秋不说话了。
还有你的姐姐妹妹。他们呢？官府确实管不到你，可是官府管得到她们。
江湖人不沾朝堂，理由便在这。你江湖人总是一二个，可朝堂却能管到你身后亲朋好友、家人父母。你能天涯海角的跑走，但是别人却守着根。
有根就有把柄，有把柄就不要怪别人抓着了。
郑解秋一时间痛苦的在桌边坐下了：“那我应该怎么办？师父在后山非要劝我放弃这件事。我又怎么可能放弃得了？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这脑子笨的要命，我就想带着陈康走。至于我父母姐妹，我该怎么办？我管不了那么多人，我管不了——管不了！”
哑伯不说话，心却如明镜似得。他长叹了口气，把孩子交到了郑解秋的怀里，问他，你师父是不是在泉水边？
郑解秋不晓得他想干嘛，只能先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