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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康驾马候在了天牢外的，听里面由静谧转为厮杀。
他当然不可能一块杀进天牢，他就在外等着，与几位领军的将领一同。右厢军京四军加起来一共有五千人，这五千人都是陈睦从边关调回来的精兵良将。陈康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局中倒是只有四弟最为胸有成竹。
其实算来，他们兄弟姐妹几人都不知如何带兵。唯独四弟，因淑妃早年决策，从小耳濡目染，对于军中诸事，远远要比太子、公主还有他了解得多。
陈康不愿再去多想了。他又抬头，看天边有一队大雁飞来，渐渐化作了一个小点，这是天空中唯一闪动的东西。
陈睦的手下一路杀进去，又一路杀出来。
太阳落下去了。
天色渐暗，紫红色的余晖降下，染红一片河流湖水，染在了房檐乌瓦上。这血一般的颜色让陈康的心跳的很快。血色余晖往往预示着不久后血色的王宫景象。
这一天他等了很久。
这一天终于来了。
天牢的门被人一掌轰开，陈康领着诸将领望着里面，来人面上蒙尘，手握一柄带血长枪飞身而出。陈康将手一动，立马有一匹赤血宝马从队伍中冲出，宛若迎接。
陈睦飞身而上，伸手勒住缰绳，将脸一抹转身转向陈康。
“多谢三哥！”
陈康丢了一块湿毛巾给陈睦：“把脸上的血擦一擦，此事马上就会传入宫中，我们必须加紧时间。”
陈睦哈哈大笑将脸一抹，大喊一声“驾！”，领着千军万马朝宫廷方向而去。架马时不忘问一句：“哥哥今日来救我，那大姐怎么办？”
“大姐那我让郑解秋去了，你放心吧。”
陈睦点头，又加了一鞭子。
待到宫门前时，宫门早已敞开。血流一地、厮杀震天。火光之中，依稀看得见太和殿的一角在余晖中静静伫立。
已有不少禁军死在这了。纵使守卫宫门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战士，奈何他们面对的是边关瓦剌人厮杀多年的老兵。这一对比，便见高下。
真是可惜，做军人未死在异族手中，竟是成了政治牺牲品，死在了宫门之下。
陈睦将手一扬，领着骑兵冲入太和殿前的广场。里头的军队肃穆而立，像在迎接。京四军的大将军苏含看见陈睦来了，纷纷带头高呼：“恭迎乾亲王肃正朝纲！恭迎乾亲王肃正朝纲！”
陈康跟在陈睦的身旁，冷眼看着这山呼万岁，这遍地猩红。陈睦勒住了缰绳，停在苏含身边：“可知谋权篡位的罪臣陈枢身在何处？”
苏含拱手恭敬道：“禀王爷，太子与庸贵妃正在太和殿上！”
“好！本王今日就要替天行道！”又朝手下下令，“尔等守住此处，不得惊扰后宫，也不准放走一个！”
他命令之中，每个字都带着血。
陈睦转过了头，脸上露出笑容，冲陈康伸出手：“三哥，走，我们一同入太和殿，替父皇了却夙愿。”
陈康随他下马了。
一落脚，便踩在了血潭里。陈康抬头打量着弟弟，看着他修长的身影一步一步坚定自若踏上玉阶。
他很沉稳，他胸有成竹，知道今日一定是自己赢。
因为大军握在他手中，军权就在他手里。
陈康回头，扫过大殿下那一片将臣。陈康忽然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愚蠢，他竟以为弟弟也和自己一样身不由己，由人推着做了决定。他自己身后无所依靠，就连文臣也对他避之不及，但陈睦什么时候落过孤立无援的情景？他的身后，有整个焦家、苏家，甚至包括林家。
这让陈康的内心没来由的一悸。他转过头，眼里是高高的台阶与弟弟的背影。陈睦意识到了陈康落后，转回身，朝他伸出沾满血腥的手：“走啊，三哥。一同进太和殿啊。”
陈睦才是那个真正知道自己是要成为皇帝的人。
陈康踏着沉重的脚步，一点点的跟上陈睦。分明阶下厮杀声震天，可不知为何，此刻他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血液律动的声音。
这山呼万岁是为陈睦准备的。
这大好江山是为陈睦准备的。
就连现在濒临死亡应当绝望的祭品，也是为他陈睦准备的。
淑妃早就已经布好棋，送去边关，根本不是为了避京中锋芒，她是让自己生养的这头小狼把爪子磨得更加锋利。
即便他如今刚从天牢中出来，身形狼狈，可他目中神情分明不容他人置啄。
门，开了。
太和殿中一片黑暗。没人点灯，在王位上，有一人端坐。
陈睦把枪握了手中，直指皇位上那人：“罪臣陈枢！你陷害忠良、谋权篡位、害死父皇，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取你性命！”
他的话在空空荡荡的太和殿中反复回响，陈康隔着一道门槛站在了大殿外，看着大殿中的两个兄弟，如何来演这一出兄弟残杀，动手用刀，血溅朝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