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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时常回味着村支书在临死前的挣扎模样,她就站在他的面前,正如之前不知多少个黑夜,村支书站在她床前一样。
看着眼前的人无法逃脱,观赏着他的恐惧,曾经所有的不安和仇恨在此刻化解,原来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着能够审判和定罪的神,而这神竟是自已。
柳华在应酬的时候,看着手机监控中的画面,江蓠在躺着发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略微皱了皱眉头,合上了手机。
在他看来,江蓠不像她的外表那样看起来单纯无辜,因为她的眼睛里,有一种冷漠和狠厉。即使江蓠是笑着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已仿佛站在一块寒冰面前,能感知到这块寒冰扑面而来的寒气。
冰,用好了,也能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柳华原本以为自已能用好这把匕首的,结果却让他意外。
古山龙的姐姐古青黛,是当地富豪陆文元的续弦,陆文元的前妻病逝后留下了一个痴呆的儿子,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陆文元前妻留下的儿子将分走几乎一半的家产,古青黛和古山龙决定设计一个意外。
古山龙把这件事交给了柳华来办,让他做得干净点,别让他牵扯进去。
古山龙和古佩兰干干净净,所有肮脏的事情,都让柳华去处理。这也是柳华痛恨古山龙的地方——他虽然娶了古佩兰,但在古山龙眼里,自已依然是古家最听话的一只狗。
陆宛童能直接进入公司实习,不过是柳华一句话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陆宛童有背景,但不知道她背后是搭的哪根线、哪个关系。
柳华那天看见陆宛童挽着江蓠的时候,并不意外,他甚至觉得事情已经要成了,毕竟以他的理解,如果把江蓠这样的人逼急了,弄死一个痴呆且精神上有问题的人,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再说了,就算江蓠出了什么事儿,也算不到他头上,毕竟精神病人,发病的时候能做出来什么事,谁都说不准。
那天早上,柳华看着穿着优雅的江蓠在餐厅吃饭,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暗自吃了一惊,打电话问了陆宛童,才知道陆家的长子差点儿没被江蓠砸死,但坏就坏在“差点儿”上。
柳华对江蓠越来越感兴趣了,他开始有意无意的靠近江蓠,比如会让江蓠来办公室拿吃的,又比如在江蓠去他办公室的时候,跟她多聊一些工作之外的事情。
他倒是想看看,这块寒冰怎么样才能融化。
柳华又看了眼监控,发现江蓠已经睡着了,但卧室里的灯依然开着。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柳华心里嘟囔了一句。因为在暗处,他才会感觉到安全。
柳华有过那么多女人,但一直能安然无恙,就是因为他习惯了坐在暗处去凝视对方。不是没有被他甩过的女人来闹事,他坐在对方面前,把他电脑里存的视频放给女人看。
“宝贝儿,你看你还是很上相的嘛!”
女人看着视频里的自已,惊得捂住了嘴巴。
“柳华,你卑鄙无耻!”
“别这么说,你看你在视频里不口口声声说爱我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柳华笑着看向对面的女人。
“要么拿一笔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要么,我把这个视频发到你所有朋友的手机上。”柳华端起茶浅浅抿了一口,“你自已选。”
柳华掏出一张银行卡,扔到女人面前。“没有密码。”
女人拿着银行卡,离开了,柳华把电脑合上,笑了笑。“卑鄙无耻”?多好的形容词啊,总比软弱、贫穷这种形容词好多了吧。
江蓠在回味着过往的复仇快感中睡着了,因为回忆是需要费力气的。在那个已经回不去的虚空世界里,重新踏入那个场景,再一次动用全部的感情去拼凑当时的感觉,作为第三者去凝视、复盘着自已的棋局,江蓠乐此不疲。
小熊在客厅的沙发上安静的待着。艾叶通过小熊的眼睛凝视着江蓠的新生活,但是她现在,什么都还没看到,只看到昏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如同坟墓。
江蓠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好的觉了,没有李远志的呼噜声,也不必担心艾叶随时推开门进来打扰,而柳华不知道宿在哪处的温柔乡里呢,根本不必管他。
她又梦见了疯子。疯子从河水里走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水不停的从她身上流下来,她笑着朝江蓠伸出双手。
“妈妈......”
江蓠呢喃着,朝疯子走去,她多么怀念疯子怀里的温暖啊。
疯子拉着她的手,朝河里走去,踏入河水的那一刻,江蓠突然清醒过来,“你不是我妈妈!”她猛得挣开疯子的手,回头奔跑起来,跑啊跑啊跑啊,这条河岸怎么也看不到尽头,疯子幽幽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江......蓠......”
江蓠一直在跑,可惜尽头处竟然是一处悬崖,她一个踩空掉了下去。
江蓠猛地睁开双眼,才发现是做了一个梦。她的额头处、脖颈和胸口处沁着密密麻麻的汗珠。江蓠掀开被子,走下了床,给自已倒了一杯温水。她端着水杯,把窗帘拉开,窗户把浓得如墨色的夜晚,隔离在外。
在梦里,她没有走出那条河的河岸。
而在现实里,她好像也一直没有走出过那条河的河岸,和那个夜晚的大雨。
柳华凝视着监控里的江蓠,他觉得江蓠的故事,一定比她本人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