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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是无神论者。
在她看来,如果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么神明一定是个偏心且欺软怕硬的瞎子。
偏向男人,偏向权力和金钱,对受苦的人视而不见。
听到村里打算驱邪的时候,她还觉得蛮好笑的,驱邪?哪里有邪?人心里的邪祟能驱走吗?
有时候,江蓠特别想死,比被王虎欺负的时候还想死,那种想一了百了的念头,在每一次老吕从她屋里离开的时候愈加强烈。
她怀疑老吕给她吃了什么药,她写作业的时候,老吕给她端来一碗深棕色的药汤,说给她一碗,给忍冬一碗,安神补脑,喝了能休息好。江蓠看忍冬接过去喝了,也接过去喝了,但喝了之后,作业还没写完,汹涌的困意便席卷而来。
有时候她记得自已是想先趴着眯缝一会儿,但早上醒来的时候,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已已经躺在床上了。
半夜迷糊着醒来的时候,她总是感觉有个黑影站在床头,似笑非笑着盯着她,她想努力睁开眼睛看清那东西是人还是鬼,但用尽全身力气也睁不开眼睛,最后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亦或者,她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有人低语的声音,但是她睁不开眼睛,却能感受到老吕的触摸和呼吸,她动弹不得,只能徒劳的躺着,像是一个被禁锢在植物人躯壳里的清醒灵魂。
如果真的有神明,真的有心软的神明,那么神明就应该可怜她,就不应该让她这样的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无数次去死的念头在江蓠心里萌生又被苏木带来的一丝丝甜按压下去。
像江蓠这样心里充满了裂缝的人,只要一丝丝甜就能填满。比如把作业本和苏木的作业本挨着一起放,又或者她给苏木改作文的时候,苏木嘴角的一抹微笑。
她拿着苏木的作文书回了老吕家,把书放在了一边,准备做饭。
“你没去看驱邪吗?”忍冬走过来,拿过作文书翻了一下。
“没有,那有什么好看的。”
“村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了。”忍冬的语气淡然。
“功课难吗?”
“还好,能应付。”江蓠回答得也不带什么感情。
两个人都长大了,忍冬不再是那个小时候跑着把热包子拿给江蓠的忍冬了,江蓠也不是忍冬记忆中眨巴着大眼睛的小女孩了。
两个人再无话,各怀心事。
忍冬翻着作文书,翻到中间页的时候,发现了苏木夹在书中的纸条。他看完那张纸条,皱了皱眉,把那张纸条悄悄抽了出来攥到了手心。
他拉起江蓠的胳膊往外走,“走,去看看驱邪。”
江蓠没反抗,跟着忍冬往外走。走到半路的时候,忍冬松开了她的胳膊,转身问她,“江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江蓠被忍冬的话问得脸突然热起来。
“哥,你也信那种话吗?”
忍冬没有说话,他好像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那你......”
“那你和我爸,是不是睡了。”
江蓠呆住了。
她拔腿就往前走,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事实,该怎么面对忍冬。
忍冬走快几步,拽住了江蓠。
“你站住,我就问你,是不是!”
“我没办法的,我喊你的名字你也没来救我......”江蓠带着哭腔。
忍冬想起来那个雷暴的晚上,他似乎听见江蓠喊他的名字,但是仔细一听又没有了,再加上疲乏困倦,他懒得起来去看,便蒙上脑袋睡觉了。
再后来,是有天晚上,他没喝老吕端给他的那碗药汤。那碗用了不少分量的酸枣仁汤。他晚上起夜,看见了老吕走进了江蓠的屋子,后来好像还有一个高大的黑影又走了进去,但忍冬确定的是,那人绝不是老吕。
他不敢跟江蓠说。
“以后,你住我那屋。锁上门。”
忍冬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他作为老吕的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去给自已的父亲定罪,那是他一直敬重的父亲,是能救死扶伤的父亲,是他引以为傲的父亲。而另一边,是江蓠,是年少时的青梅竹马,是他曾经疼爱的妹妹,是别人嘴里的不干净的女孩,是谣言的中心。
江蓠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丽芬会不会同意,但忍冬现在看起来像个大人了,有时候在家里说话也蛮有分量。
“走,去看驱邪吧。”
“杜老师真的疯了吗?”忍冬试图岔开话题。
“嗯,听人说是疯了,连人都不认识了......”江蓠突然又为自已的学费发起愁来,杜老师以后怕是不能再教书了,那谁来资助她的学费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小时候他们两个也是这样走着,只不过那时的忍冬会拉住江蓠的手。而这时的忍冬,把手抄进了裤袋里。
还没走到河边,已经看见有不少人都往那边走着去了。
“哥,要不你离我远点吧。”
江蓠停下了,忍冬回过头来。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不还得喊我哥吗。走吧。”
江蓠觉得,或许也可以试着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