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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奚觉光的帮助下,罗殊羽在天露山易安塔安顿下来。

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天龙门重新站上天下仙家之巅。因为只有当一个兼具强大与正义的门派令十二派臣服,正义与和平才能真正被留在仙家。

原本就日渐衰落的天龙门,在“乱星龙”罗开宙死后更是惨遭十二派围攻,曾经达到数万的门人,如今只剩罗殊羽和雷震寰两人。

想要复兴天龙门,必须集齐六龙侍和其他门人。而六龙侍中硕果仅存的,就是一直和罗殊羽以叔侄相称的“雷龙侍”,雷震寰。

聚集着社会人群的花神街,就是曾经叱咤风云的雷龙侍蜗居的地方。星期五下午,难得的假期,罗殊羽骑着自行车赶往雷震寰的居所。

“雷龙纹身”的招牌,已经斑驳不堪。罗殊羽踏着满地烟头和碎酒瓶,再次来到这家小店。雷震寰吃、穿、用、住,都在这不足五十平米的空间里。

推开门,雷震寰正半眯着眼睛,坐在柜台前的木椅上打盹。见到罗殊羽到来,他似乎并不非常吃惊。

“你怎么来了?”雷震寰缓缓站起身,走向罗殊羽,“我早就知道你要来,只是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

罗殊羽心下暗暗吃惊:不愧是六叔,果真料事如神。西庐雨神的身边站立的,就是这种人吗?

“六叔,我这次来,是……”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帮你的。”雷震寰一摆手,咳出一口痰,“天龙门,已经不存在了。”

“为什么?你难道甘心看着地藏门的人制霸人间吗?”

罗殊羽无法理解雷震寰的回绝。这样的逃避,与他心中的雷龙侍形象大相径庭。

雷震寰转过身,慢慢地走回柜台前,在木椅上坐下。

他脚步迟缓,每一个动作都被无限放缓,就好像中了青冥行雨,无形之中受到了逼近身体极限的重力阻碍。今年五十八岁的他,却像已在耄耋之年,举步维艰。

“征服天下仙家十三个门派,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天下仙家八千年,也只有两个人曾经做到过。”

“那两个人难道不是一个广东人、一个我爷爷?”罗殊羽愤然道,“我也是广东人,我也是罗家后裔,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雷震寰一句话,罗殊羽就哑口无言。他已经数次面临生死攸关的困局,全凭各路仙家前辈不惜性命的帮助才苟活到现在。

地藏门结下深重的仇怨,万松和他的整个万涛亭又念念不忘,如今的情况下,他能多活一天都是幸运的,又何谈征服天下仙家呢?

雷震寰用迟钝的腔调慢慢叮嘱:“你今年才十七岁,是学习的大好时光,我们国家现在正需要人才,哪里有工夫求仙学道?想要长生不老、羽化登仙,也是需要天赋的。在你出生之前,你的母亲就告诉我,一定要让你远离仙家的纷纷扰扰,潜心学习,安心工作,静心生活,做个虽然平凡但是安稳的普通人。在流血吃人的仙家跟一群疯子好勇斗狠,为了一个老掉牙的门派称号出生入死,每天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却又是何必呢?”

罗殊羽低头站立,默默听他说完。等到雷震寰表完这一篇长篇大论,罗殊羽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我有真龙之眼,又有乎常人的修气储备,‘流血吃人的仙家’为什么不能因我而变得和平?”

“你想要和平?”雷震寰冷笑道,“让地藏门早一点称王,死伤不是会更少吗?”

雷震寰再次一语中的,罗殊羽怔怔伫立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雷震寰点起一根香烟,又随手抛给罗殊羽一根:“抽根烟,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吧。”

罗殊羽伸手在空中一夹,香烟稳稳落入指缝。雷震寰一紫光射来,罗殊羽把香烟咬在嘴里,头向后一仰,紫光擦过香烟,将烟点燃。

“不错,不错……有了真龙之眼,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我认可你了。”雷震寰轻轻拍着巴掌,赞许罗殊羽道。

他话音刚落,罗殊羽就被浓烈的烟呛得连连咳嗽。

雷震寰伸出手,指向罗殊羽,干笑道:“你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笑着笑着,他就也开始咳,从一开始的轻咳,到最后猛烈地晃动双肩,仿佛要把两只肺都咳出来。

罗殊羽看着六叔从猛烈的咳嗽中逐渐平缓下来,揪心不已。

他明白,随着时间流失、年龄增长,雷震寰修行的度已经赶不上他身体衰老的度。如今的雷龙侍,早已今非昔比了。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回学校去,专心念书吧……”雷震寰伏在桌上,抬眼看罗殊羽。

“考虑清楚了。”罗殊羽将香烟抛在地上,一脚踩灭,“我要登上天下仙家的顶峰,还这个世界以公理。”

“你怎么不抽完?”

“我本来就不想抽。”罗殊羽连连摇头,“这一次,我想遵从自己的愿望。”

雷震寰默默注视着罗殊羽,罗殊羽目光坚定,和天龙门最后的门人对视。

雷震寰忽然道:“你知不知道,纹了纹身之后是洗不掉的?”

“知道。”

答案脱口而出。罗殊羽还在纳闷雷震寰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忽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六叔,不要!”

雷震寰已经抓起一把剃刀,向自己的心脏狠狠刺去!

天下仙家十三门的门主与各门派的护法,在身上的特定部位都有标识,称为“护纹”。

例如,天龙门主的护纹是左手小臂的龙,海神门主的护纹是右手小臂的船锚,地藏门主的护纹则是双手手腕上的利齿。

而天龙门雷龙侍的护纹,则是右手中指上的闪电。

这些护纹,只能由各自门派的门主通过各自不同的方式刻下。只有护纹的上一任主人死亡或成仙进入无色界,下一任主人才能得到确定。

而以雷震寰现在的身体,显然对罗殊羽重振天龙门的雄心壮志没有丝毫帮助。所以,他决心在此自杀,换罗殊羽一个崭新的强大雷龙侍。

其实,这就是当前困境中的罗殊羽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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