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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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宛城。

此时城门外官道上，一人一骑缓缓走近，正是前往边关的林尚文，自京城出发，如今已是半月有余，距离边境还有十天左右的路程。

虽然心中急切，但马匹脚力有限，一路上林尚文走走停停，也见识到了许多异世的风土人情，少年面前的宛城算是大夏境内规模比较大的城市，恰好临近黄昏，赶了一天的路，林尚文决定歇息一晚再出发。

“官人行行好吧”，就在林尚文寻找客栈的时候，路边的一幕让少年突然提起了兴趣。

只见几名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向着街边的行人伸手乞讨，但林尚文的目光却不是看向这几名乞丐，而是一旁的一个算命摊子，看着坐在摊子后的“算命先生”，林尚文暗道一声有趣，便牵着马匹走了过去。

“不知先生是如何收费的？”林尚文笑意吟吟的问向眼前的算命先生，只见“先生”正襟危坐，一袭长袍，头戴高帽，却并非仙风道骨的老者，而是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因为身材矮小，长袍如棉被一般包在身上，小脑袋瓜也是不大，被高帽罩住了小半个脑门。

“公子您好，小摊规矩，相面也好，算命也罢，只收一文”，见有客上门，小先生扑闪的大眼睛猛地一亮，撸起长长的袖子，伸出粉嘟嘟的小手请林尚文坐下。

一嘴老练的江湖话，故作高深的表情，却长了张可爱的小脸，让人忍俊不禁。

林尚文心底暗暗发笑，面色却是正经，开口道：“先生便为在下算算此行的吉凶吧。”

听到客人要求，小先生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仔细打量起对方，之后眼睛一闭，煞有其事的摇头晃脑起来，口中嘟囔着什么，却叫人听不清，片刻后眼睛睁开，一脸高深莫测道：“黄昏时，官人至，边关事，不可急，只要公子按部就班，此行必定顺利，当然白衣白马却是有些不吉利，遇到抉择时刻，还是要小心一些。”

听到小先生的说辞，林尚文微微惊讶，虽是瞎子算命两头堵，但却能猜出自已欲要前往边境，“倒是个观察入微的小姑娘”，看着自已风尘仆仆的样子，少年心中已是明悟，手中却是掏出几两碎银放到摊前，故作惊讶道：“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在下佩服至极，这多出的银子，不知能否再问先生几个问题。”

小先生却是摇头拒绝，“说是一文便是一文，规矩不可破，再说多聊几句，又收的哪门子银子，公子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

林尚文没有收回银两，开口问道：“小先生一直便在此摆摊么，家中大人呢？”

“可不是这样哩，之前是爷爷算命，我在旁边帮忙，年前爷爷仙逝，这才出来摆摊，但公子可别小瞧了我，爷爷的本事，我也学了八九成呢”，小先生有些紧张，怕客人觉得自已招摇撞骗，急忙解释。

“家里便只有你和爷爷两人么，爹娘呢？”林尚文继续问道。

小先生神色有些黯然，回道：“我也不知道爹娘是谁，打小就我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虽然没说过，但我知道自已是爷爷捡来的，因为爷俩长得一点不像呢，当然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爷爷对我好着哩，就是爷爷病的太重了，没挨得过新年。”

看着面前泫然欲泣的小姑娘，林尚文有些感慨，世间多苦难，哪管大小人，接着问出最后的两个自已最关心的问题：“爷爷走后，为何你不学旁边这些人乞讨却继承这算命摊，还有为什么要立下只收一文钱的规矩？”

“爷爷说过，长了四肢可不是用来和人伸手要钱的，做点什么都行就是不可做乞丐”，回答完第一个问题，小先生却有些犹豫，可爱的眉毛皱了起来，不知该不该回答第二个问题。

林尚文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循循善诱道：“是有什么不便之处么？放心，今日你我所谈保证只有天知地知，不叫他人知道。”

毕竟年纪还小，心思单纯，想到眼前之人并非宛城中人，似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答道：“其实也没什么，规矩是爷爷立的，爷爷说过，我们不是什么神仙，没有预测未来的本事，给人算命，其实是解人心宽，切不可给人断言，比如谁家小姐求问姻缘，若看出对方心有所属，只可说缘分天定，顺其自然，却不能说一定能成天作之合，万一对方心中之人并非良人，又或者不能两情相悦，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替人宽心教人向善，也算有些作用，但既然不是真的预测吉凶，这作用便只值一文钱，再多要就是骗人了。”

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小姑娘，林尚文头一次起了收徒的心思，小丫头生性纯良，观察入微处又可看出天资聪慧，正适合文脉修行，于是开口道：“你爷爷肯定是个很有阅历的老人，把你教的很好，我有意收你为徒，不知你是否愿意。”

看着丫头懵懂犹豫的神情，林尚文继续说道：“你不必着急回答，若是同意，明天一早到此处等我，若不同意便算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尚文。”

少年说完，便牵起白马，寻住处去了。

“林尚文，林尚文，怎地这般耳熟”，小先生皱着眉头思索，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喜叫道：“他是林尚文，那个大夏最天才的状元！”

次日一早，林尚文离开客栈，来到约定之处，看着空荡荡的摊位，少年有些失望，但强扭的瓜不甜，林尚文洒脱一笑，便牵着白马准备离开。

“林先生”，正此时，少年耳畔传来了稚嫩的呼喊声，转过身来，只见一个身穿灰色麻衣的小丫头，背着个大大的包裹跑向自已。

来到跟前，小丫头气喘吁吁，对着林尚文做了个学生礼，恭敬道：“丫丫见过老师。”

“你叫丫丫么？”

“丫丫是我的小名，学生没有大名，爷爷说认识的人多了，才需起个好听的名字，如我们爷俩这般，叫什么便无所谓了。”

“你爷爷说得对，但既成了我林尚文的学生，日后自会名动一方”，林尚文傲然开口，沉吟片刻，低头看向丫丫，“七窍玲珑心，石破可天惊，以后便叫你玲珑好不好。”

“玲珑、玲珑”，丫丫轻声念了两遍，对着林尚文雀跃道：“谢谢老师，丫丫很喜欢呢。”

“喜欢就好”，说罢，林尚文牵起马匹，对着小姑娘说道：“咱们走吧。”

“先生，我们是要去边关么？”

“是啊，对了，昨日你是怎么看出来我要去边关的呢？”

“昨日老师风尘仆仆，显然是赶了许久的路，口音是京城人，脸上有忧色，能让京城人发愁的，大概率就是边关了，就算说错了，学生还可以说边关是老师所问之事的比喻。”

“就你聪明。”

宛城街道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伴着欢声笑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