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失明的方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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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有段时间没见面了。”许风眠走到了方远的面前。
地上的竹条也被他踩着，发出与水泥地面摩擦的嘎吱嘎吱声。而随着许风眠的走近，方远原本漆黑一片的视野里，出现了亮光，亮光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然后人影渐渐清晰。
与治疗梁溪的时候一样，许风眠也动用了一点“薄暮”的能力，让方远短时间内恢复了视力。
看见熟悉的面孔，方远忽然笑了一下，随即他立刻拿起一旁的拐杖站起身透过次卧房门的玻璃窗看了一眼外面的妹妹，看见妹妹方宁正在桌子前认真的看书写作业，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阴间使者，你是来带我走的吗？”方远对许风眠说道。
他知道许风眠不是一般人，要不然家里多了一个人，他这样说话，也没有惊扰到妹妹方宁。
在方远小小的认知里，自已就是一个快死之人，而出现在快死之人身边具有特殊能力的存在，那便是神话中的阴间使者了。
方远觉得神话小说是有误的，阴间使者不是牛头马面，而是一个帅气的大哥哥。
“你觉得呢？”许风眠没有正面回答方远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他起来。
“我觉得应该是吧，之前您已经来过两次了，您的工作就是带将死之人去地府，如果接二连三都没有成功，我觉得阴间使者您的上司应该不会开心。”
方远杵着拐杖从次卧的房间里出来，并坐到了主卧的床上，看着几米外正在看书写作业的妹妹。
“不过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请阴间使者您再坚持晚一些带我走呢？”方远转头看向一旁的许风眠，眼中多了一些祈求。
他知道面前的阴间使者是个好人，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还帮忙给家里修了电路。给她妹妹方宁买了一个想吃已久的冰淇淋。同时让他的生命也往后延续了几个月。
阴间使者第二次来的时候，还给他的母亲带了一些药，这些能治疗头痛、贫血。同时又让他的生命往后延续了几个月。
今天就是阴间使者第三次来了。
方远也注意到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上次见面时，方远无意间说想吃泡芙，听电视剧里说这是一种很好吃的东西，但他家里太穷了，买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省下钱付房租和给妹妹上学用吧。
许风眠注意到了方远的视线，把手里买的泡芙和桃酥放到了他的身边的床上，主卧的床，是床，是桌子，是沙发，是凳子：“给你买的东西，里面有泡芙和桃酥，只可惜是昨天买的，可能有点不新鲜了。”
听着许风眠的话，方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阳光：“谢谢阴间使者，能有吃的就很不错了。”
方远只是个孩子，他打开手提袋子看了一眼，看见里面的泡芙和桃酥，闻着充斥鼻腔与胸腔的香气，他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狠下决心合上了袋子。
“怎么？不合你胃口吗？”
“不是？”方远摇了摇头，细声细语的说道：“还是留着给妹妹和妈妈吃吧，我反正都要死了，吃这些也是浪费。”
他脸上的开心也瞬间变成了严肃与忧愁。
“你不会死的，至少暂时还不会。”许风眠看了一眼方远头顶的生命倒计时，他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活呢。
听到自已暂时不会死，方远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嘴里不由得说道：“是这样吗？真的太好了。”
这举动也被许风眠看在了眼里，果然无论男女老幼，对死亡都是充满着恐惧。
“知道自已暂时不会死，心里好受了一点吗？”许风眠搬着凳子，坐在了方远的斜对面。他在思考如何处理方远，以及他身上的“疫卵”。
“没有，反正人总会死的，我不过是提前一点到了生的对岸罢了。说起来没有赢在生的起跑线，却赢在了死的终点站，应该也是一种胜利吧。”
方远站起身子，杵着拐杖，趁着自已还能看得见东西，收拾起了凌乱的家里。方远的母亲没有上过学，就连字也是成年之后花了很长时间才认识的。
没有学历没有技能没有资本，方远的母亲在这座城市里艰难求生，只能依靠自已的力气与身体。每天起早贪黑的做商场保洁，老人保姆，干着一些零散的小时工。
回到家中已经身疲力竭，给两个孩子做完饭，也没多少力气再收拾家里了。
方远很懂事，穷人家里的孩子早当家，他知道要为母亲分担压力，所以既然自已现在能看见那为什么不帮忙收拾呢？
看着方远收拾的动作，许风眠并没上去帮忙的意思，而是继续问道：“如果心里不好受，为什么在听见我说你暂时不会死的时候如释重负呢？”
“因为......我活的久一点，家里的负担就会少一些，妈妈能拿到的政府残疾人救助补贴就会多一个月。所以阴间使者大人，如果必须要带我走的话，能不能等到每个月的15号之后再带我走呢，这样妈妈就能多拿一个月的残疾人救助补贴了，家里的负担也能减轻一点点。”
“是......这样的吗。”许风眠的脑子一震，他没想到方远居然是这样想的，不是因为恐惧死亡，只是期望给家里多一点贡献。
方远腿上有残疾，只能借助拐杖行走，“疫卵”寄生之后，眼睛也失明了。
庐州对这样的特别困难残疾人家庭有补助，一个月是400元，由于方远还失明，所以政府再额外补贴400，合计每个月补贴800。
方远家里租的这个房子一个月租金是600，水电加起来50，还剩下150用来买菜。方远的补助金正好可以覆盖掉这些开销，减轻家里的开支。
如果他一死，这些补助金就停掉了，那么家里负担就会变大。
妈妈必须要更多的工作才能赚到这800。方远，不想让母亲这么劳累。
这也是方远不愿意告诉许风眠“疫卵”的真实形态的原因，如果告诉了许风眠“疫卵”的真实形态，许风眠拿走“疫卵”，方远就会恢复正常的视力不再失明，他同时就失去了400的额外补助金。
400元，对方远来说，比生命与光明更加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