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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愈发觉得这只乌龟不同寻常，她好奇地问道：“原来你是一只成精的怪物。”
乌龟摇了摇头：“小姐，错！我不是怪物，我是妖，一只修炼千年的妖。只因修炼走火入魔，所以成了现在这副样儿。虽然我长得丑，但我的内心正直、善良，并且还很温柔。”
小青大笑：“哈哈哈……凡是人类都会这么说。你算人呢，还是妖，我倒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乌龟叹了口气，说道：“我当然是妖，我才不要做人，做人有太多的虚情假意，太多的悲欢离合。”
小青想了想：“要是让我选择，我愿做人，绝不会做妖。”
乌龟看了她一眼：“小姐，你不是妖，难道是人？”
小青愣了一下：“我……当然是人。”
乌龟似乎有些困惑，它说：“可是在这黑暗之中人类生命绝不能存活。如果是妖，你却有人类的外形和七情六欲……搞不懂了，搞不懂！”
小青看了看四周：“那你，又怎么能存活？”
乌龟沉默了片刻：“你问我吗？我刚才说了，我是妖，当然只配生活在黑暗世界。你如果是人，你看到的黑暗世界便是一片虚幻之物。”
小青皱起了眉头：“神仙……妖怪……假象？”
乌龟摇了摇头：“我没有说假象，我只说虚幻，虚幻不是假的意思。所谓缘起性空，世间万事万物皆需依缘所生，而其本身却又无限可分。正所谓非空非有，非幻非真，不生不灭，不二法则。”
小青听后陷入了沉思，她似乎开始明白这只乌龟的身份和它所说的含义。她退后一步，说道：“原来你还懂佛学。我明白你是谁了，快显出你的尊容。”
大乌龟忽然“滋”的一声，身形变幻，化作了法海的形象，他手持禅杖，站在溪沟之旁，面色不虞地说道：“我靠，这么快被你认出来，小姐，你太不给法海面子了。让我们聊一会多好啊，我有很久没有跟人说过真心话了。。”
小青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回应：“我明白了，原来法海就是你这只乌龟，乌龟就是你法海。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要做乌龟。你这一千年来害人不浅，究竟何时才能脱胎重新做人？”
法海呵呵一笑，道：“做人自有做人的道理，做妖也有做妖的法则。做乌龟又有何不妥？不过是生物种类不同罢了，并无高低贵贱之分。难道上天注定蛇与乌龟就天生相克？我绝不相信。”
“少在这里花言巧语！别以为你放了我，我就会对你心存感激。既然你后悔了，那就出招吧！”小青厉声说道。
“哎呀，小姐，你如此美貌，法海如何忍心对你下手？我佛慈悲，普渡众生，怎会轻易杀生？我来到这里，不过是想与你见见面，叙叙旧，或者谈谈哲学、天气什么……”
“谈你老母！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等我修炼有成的那一天，有你好受！”
“看看，又来了！骂什么不好，偏要骂我老母。正所谓蛇归蛇，乌龟归乌龟，虽然不同种类，都是我们的前辈，为什么总要把我们的过错总结到前辈身上？你难道没有一点做人的良心？”
“你不但是个坏和尚，还婆婆妈妈的，真是让人受不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金山寺的，还一不小心当上了大法师。你明明是个看见经书就头疼的小乌龟，怎么还会念经？”小青嘲讽道。
“此一时彼一时，佛祖也有打盹的时候。小姐，你可不能以貌取人啊。”
“我怀疑你，如何修成正果。”
“她们修大法，我修小法；她们求虚幻，我追求真实。”
“你身为千年妖怪，如何分辨美丑？你又怎知万千生灵，各有追求？”
“人类尚知善恶之分，妖怪亦有感情之念。”
“礼佛诵经本是你的职责所在，若心生杂念，你迟早会下地狱接受处罚。”
“我用一片赤诚之心对待世事，奈何世事并不尽如人意。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我也不会强求。没有什么好遗憾的。该是你早做决断的时候。”
“决断什么？”小青疑惑地问。
“为什么要跟那个贱人在一起，像我这样生活多么自由自在。不能学学我，非要去峨眉山？”
“是不是这样，你会放了我姐姐？”
“你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聪明得几乎让我有些心动。倘若我未曾遁入空门，或许真会向你求婚。至于你的姐姐，那要看她何时能够收心定性，回归正途。”
小青闻言，忽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她抽出腰间宝剑说：“你这满口胡言的老和尚，真当我会轻易相信你的鬼话？信不信我杀了你。”
法海轻轻放下手中的禅杖，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道：“为何总是这般急躁，动辄就要挥剑相向呢？小青姑娘，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说一句真心话，真的就那么难吗？你们这些女子总是说我婆婆妈妈，可是这么多年来，你们又何曾真正了解我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妖怪也是生灵，法海也有凡心……”
小青的脚步一顿，目光复杂地看向法海，她注意到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法海望向漆黑如墨的天际，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哀愁：“曾经有一位女子，她深深地爱着我，而我却没有珍惜。直到我选择出家为僧的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曾经也有一位我深爱的女子，她最终却嫁给了别人。我想要挽留她，却一次又一次被拒绝。爱一个人而不被所爱，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可怜我这一生，老天却从未眷顾我这颗破碎的心……”
这番话深深触动了小青的内心，她表情变得有些僵硬，沉默地看着法海，一言不发。
法海继续说道：“既然活着是如此的痛苦和煎熬，也许死亡真的是一种解脱。小青姑娘，你若真的想要我的性命，那就拿去吧。也许二十年后，我会化作一株花草，为这世间带来一丝芬芳；或者我变成一只小鸟，在你的耳畔轻轻歌唱……今生欠下的债，我愿用来生的欢乐来偿还……”
小青再次举起宝剑，却犹豫了：“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死在我的剑下？”
法海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情：“小青姑娘，曾经有一个人，他默默地爱着你，这么多年他从未向你表白过心意。你可知道，他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他……他是谁？”小青声音有些颤抖。
“除了我，有谁愿意用自已的生命来换取你的理解和宽恕？”
小青手中的宝剑突然“哐啷”一声落地，她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隧道，回到了那个遥远的过去，再次看见了年轻时的法海。
小青伫立在那里，顿时没了杀人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