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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每隔三年一次的进京述职,天下十四州,十三位即将出任刺史的封疆大吏都会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上演一出好戏,到最后十三人又出其一致的建言皇帝陛下由鹿门刺史继续连任,不做调动轮换,其余十三州则遵循旧例。
皇帝陛下便会笑问一句:这可有坏规矩?
众口一词:不坏。
刺史,任监察之职,“刺”,检核问事之意,维护皇权,澄清吏治。
因鹿门不同于别州之地,刺史一职极其烫手,非常烫手,无异于是往别人眼里掺沙子,胸口钉钉子,不是一般人能坐稳又能“寿终正寝”的,因果太多太大——
一方面是因为二十万正玄龙卫的存在,无形之中有一定的震慑力,但并不是这支雄兵有多骄横跋扈、为所欲为,相反有了正玄龙卫的存在,才变得相安无事。
另一个更重要的主要原因是鹿门为皇家陵园所在地,“守陵人”多是皇室中人以及皇亲国戚,这是正武皇帝陛下开国之初订立的一条奇怪的明文规定——皇亲国戚不得入朝为官,并迁居祖地,代帝守陵。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为了防止历朝历代都会出现的‘外戚弄权’这一局面,有了面子就得摘下那顶帽子,在有利有弊之间,这一举措也成为了皇家在联姻时对世家大族的一道“金箍咒”。
而鹿门刺史一职不仅要看住这被“金箍之人”是否有违法乱纪之举,还要有能力有魄力在必要之时念诵咒语。
所以鹿门刺史很难做,人人畏之如虎,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即使有,还需自身足够硬,否则很容易给自已贴上一道送命符。
皇帝陛下当然对此心知肚明,没有强人所难的非要谁去这火山里闯上一闯来此表明自已的忠心。
因而鹿门刺史一职连任时至如今。
不述职,不回京。
只此一人。
谢绝听封的八人八将。
不听召,不听宣。
只尊一人令。
不得不说,八人这关键之时的一步退,胜似千步进。
众人的神色各异都一一落在申屠信芳眼中,他对此置之一笑,而后看向右首位的魏崇山,开门见山先过问军务:“边境之事如何?”
“斥候回报,暂无异动。”魏崇山沉声道。
申屠信芳点点头,“此事已八百里加急送往兵部,相信用不了多久京中便会来人,到时再做区处,在此之前双方不宜再起摩擦,你约束好部下,先保持井水不犯河水吧。”
随后目光一转,“李厚重,马小快,张代。”
三人齐齐起身,躬身待命。
“你三人既有伤在身,行动不便,那便从旁协助崇山,另外武定军出现在边境之事,先暂时封锁消息,以免引起辖境之内的百姓恐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属下遵命。”
他接着问道:“那两名江湖人现在何处?”
张代躬身应道:“禀大将军,正在都尉府中养伤。”
“那好,便先让两人暂居府中,事因两人而起,必将由此而终,之后还有事要着落在他们身上。”
然后申屠信芳便挥挥手道:“接下来便没有其他军中要事,你们三人可随意决定去留。”
突然之间等同于被下了逐客令的三人僵在原地,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犹豫不决间把目光同时投向是上官又是大将军近臣的魏崇山,希冀着能否指引一条明路?
魏崇山不禁笑道:“不然三位坐下来,我敬你们一杯。”
三人一时感激涕零道:“多谢大将军开恩!属下告退!”
难兄难弟,迅速逃离这是非之地。
也不怪三人如此作态,实在是伴虎如伴君。
以往之时都是县令大人在这都尉府三位实权将领面前大气不敢喘,当下的他也感觉有些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这应该就叫做一物降一物。
“谷大人。”
果然,乐极就会生悲。
谷云章一个惊起,惶恐不安道:“下官在。”
申屠信芳摆摆手笑道:“谷大人,不必多礼,我听闻自谷县令任平阳父母官以来,治民有方、劝课农桑,勤勤恳恳、以身作则,是百姓都口口称颂的一位好县官,这可是平阳之福,百姓之福,陛下之幸,如果鹿门下辖乃至正武版图都是如谷大人这样的好官,那天下何愁不治?”
听闻如此溢美之词的谷云章非但没有半分高兴,额头反而渗出冷汗,颤声道:“下官职所当为,份内之事,不敢有功,但求无过,这一切都是仰赖大将军的神威民望,下官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微末小事,以求治下生民不再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苦,从而远走他乡。”
申屠信芳笑道:“民为水,君为舟,民可载舟,亦可覆舟,为官者,当首重民生之事,而民以食为天,谷大人先替民想填饱肚子,再替民忧穿上新衣,最后切身实际的去付诸行动,不管结果如何,总比那些没吃就翻脸、吃饱说大话,放下筷子就骂娘的鼠官、蛇官、猫官、狗官好得要多的多!”
谷云章已匍匐在地,“下官愧不敢当。”
到最后。。
一场本为这位正威卫大将军的接风宴,草草收场,只有县令大人的谷云章一人吃足喝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