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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芸看见贾珍这副德行,气的攥紧了拳头。先不说之前他在背后搞了多少暗算自己的小动作,就冲他对秦可卿和小胭脂做的那些事,也绝不能放过他。

先前光顾着忙自己的铺子,竟没机会碰见他,这下好了,真是择日不如撞日,不收拾一下他,简直不成个汉子!

“薛大哥,这地方可谓是人间仙境。”贾芸一边与薛蟠客套着,一边拿眼瞟着戏台那边。

“哎哟!是我的疏忽,芸兄弟,你第一次来,还不知道我这里的好处,快随我来。”说着薛蟠就拉着贾芸四处参观。

贾芸留心观察,这第一进院子,不过是听书吃酒,饮茶闲聊。人星星散散的,倒也自在惬意。

第二进院子,院中搭着凉棚,摆的是一溜的八仙桌。足有五六十张,东西厢房皆改为厨房,十几个厨子在里头忙活着。现吃现叫。好酒好肉,珍馐佳肴,应有尽有。北房里间一溜软炕,吃饱喝足就在此歇脚。

第三进院子,最为隐蔽。中间用花墙隔断。左边搭着大戏台,吃酒听戏的在这边,右边摆着几十张桌子,斗牌赌钱的则在右边。中间又有小道相连,直奔刚才的密室。

那屋里掷骰子的正起劲,一见薛蟠过来,哪里肯放过他,便叫嚷着拉他过去开两局。这薛蟠也是最爱玩的,恨不能整日都住在这里。

“芸兄弟,自己先逛逛,我去去就来。”薛蟠笑着入局。

贾芸正这等着这一刻呢。

他悄悄地溜到大戏台这边,从人群后面往里望,贾珍正坐在戏台正对着的地方。

戏台上的粉黛,身姿妖娆,眉眼娇媚。贾珍一边灌着酒,一边看的口水直流。

贾芸因从未来过,这里并没有人认得他。

他悄悄躲在后头,只盯着贾珍的一举一动。

约莫半个钟头,有小厮过来在贾珍耳边耳语了几句,贾珍放下酒碗,不情愿的走出来。

贾芸只侧身跟在他身后。

“珍大哥,怎么才来就走?今日不在此通宵?”不知哪家的富贵亲友笑着打趣。

“诶,你觉得珍兄像你?人家别处还有牵绊呢!只恨分身乏术!”另一位世家兄弟笑着打哈哈!

“你们两个挨千刀的!若不是我们府里老爷着急找我回去,定与你们赌个通宵,到时候,可别堵丢了你那裆下的遮羞布。”贾珍笑骂着出去了。

此时夜已深了,时辰接近子时,街上行人稀少。

贾珍因薛蟠这里并不在城外,从宁国府出来穿几条巷子就到了,便没骑马。

贾芸一直跟着他。待贾珍钻进一条窄巷,贾芸掏出怀里随身带的方巾,把脸遮了。跟上去堵在巷子里,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好汉手下留情!好汉!好汉!爷爷手下留情!”贾珍平日里拈花惹草的事干的多了,一时竟也想不出是得罪了哪一个,只一个劲的求饶,好少受些皮肉之苦。

贾芸见他这副软骨头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可一想到他平日干的那些坏事,继续一顿拳打脚踢。

“我的爷爷,你歇歇吧!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我的爷爷哟!”贾珍疼的哭天抹泪。

贾芸起先不出一点声响,见他如此哭爹喊娘,便要忍不住笑出声来,最后又使劲踹了他一脚,三步两步溜了。

贾珍早已被打的眼冒金星,哪里还看得清那人长相!他只怕那人又翻回来,慌乱中起身,却摸到地上有一个荷包,瞪着青紫的眼瞧了,并不认识,只揣在怀里,想着日后再慢慢查证。

贾珍一瘸一拐的挪到宁府。府里的人瞧着他那肿胀的半张脸,都吓了一跳。

贾蓉才上前询问几句,就被他气急败坏的骂跑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时间外面都传,贾珍因眠花宿柳被人家汉子打了。

一连好几日,贾珍都在家养着,也不请太医。也不敢回禀老爷。只派人通报了衙门,递交了荷包,要严查此人。

京城中的权贵夜间回家竟无辜被人打了,这还了得。

头一个,王子腾就不干。王子腾现任京营节度使,是贾宝玉的亲舅舅,与贾府沾亲,他们的关系本就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敢动拳头到贾府子弟的头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现如今王子腾统管京城各方各面,恰巧几日前与北静王碰面,北静王对于京城治安管理颇有些不满,启奏了皇上,派北静王共同协理。紧接着就来了贾珍被打,不严查肯定说不过去。

坊间传闻,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贾珍欺人太甚,人家汉子忍无可忍,便豁出了一条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有的说,贾珍遇到了山贼劫匪,那人是颇有些道行的。他被盯上了,只怕日后得劫财。有的说,敢对贾珍下手,那人定是不一般,说不定背景比他更加深厚。是得罪不起的。

京城里人心惶惶,于是晚间便设了宵禁。巡防营的人从酉时巡逻到天明。

贾芸的荷包作为证物被交到了北静王这里。

北静王接过荷包,只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竟也想不起。京城出现这等扰乱治安之事,绝不能轻饶,他刚要下令彻查,却见小胭脂盯着荷包出神。

北静王察觉到此事必有蹊跷,便展缓下令。只命人继续加强巡逻。

“父亲,这荷包?”小胭脂垂着眼,“这荷包与恩人给我的那个一样。”

“你可确定么?”北静王诧异地问道。

“嗯!女儿想,荷包乃贴身之物,必是重要之人所绣。我仔细瞧着针脚,运线布局确是出自同一种手法,而这配色也像是十几年前时兴过的,我瞧着,倒像是年纪大的妇人所作。”小胭脂分析的头头是道,殊不知自回来后的无数个夜里,她摩挲着那个荷包已看了千回百回。

“这么说来,这打人之人竟是你那位恩人?”北静王问。

“父亲,恩人既能仗义救我,断不能是藐视王法之徒,此事必有原委。”小胭脂说道。

“既这样,便不急着找他,我叫人暗暗地从贾珍那里开始查起,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挨的打?”北静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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