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司马懿废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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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府。正堂。

眼见得曹髦不好对付，曹芳那边近来也在向天下诏收拢人心，司马懿坐不住了，急着叫来司马师、司马昭、孙礼，以及近来培养的青年才俊傅瑕、陈骞几人，商议应对新形势的对策。

司马懿先介绍了一番情况，而后颇为忧虑的说道：

“对付一个曹芳已不容易，没想到又来一个曹髦，这两人一个在许都向天下伪诏煽动我朝官民投顺，一个在洛阳向臣民示好收买人心，这些举动，已经使得老夫接到十余封密报了，皆称有官员蠢蠢欲动，视伪帝曹芳为明主，想要叛至许都效力，特别是有亲属在伪方郡县的，如再坐视下去，魏国还会有我司马懿的立足之地吗？老夫为此寝食难安，苦思良策，你等今日也议议，当如何与他们争夺人心？”

由于对曹芳越忌惮，也是隐隐佩服，他已不再称其为小儿了。

“礼以为，太傅已经做得很好了，人心这东西作用可大可小，只要太傅手中有精兵，有充足的钱粮，以太傅的智谋，那些小丑蹦哒不起来的，至于叛逆之人，加重刑罚便可威慑。”

孙礼见近来洛阳形势大体稳定，基本盘司、荆、雍、凉四州皆是牢牢掌控在手中，除了嫌他迟迟未进兵消灭许都势力外，看不出来其他方面还有什么需要加强的。

司马懿勉强笑了笑：

“德达此言差矣，天下之事并非都能靠武力刑罚解决的，若是如此，那许多国家也不至于灭亡了，武力强者，自然容易得天下，但若失了人心，事实证明也是可能导致败亡的。”

“就如近来，就算老夫掌控了中军强兵，可那豫扬兖冀四州，还不是归向了曹芳？为何如此？正是因为曹魏几代皇帝经营得来的人心呐。”

“所以老夫今日才找你等来商议，到底当采何种对策，方能抵消曹芳最近所伪诏，还有曹髦那些收买人心之举对咱们的影响。”

司马师也是皱起了眉：

“任由事情展下去，迟早得让我等众叛亲离，是该早日解决此事了。”

“若是老夫倒了，你等也是落不着好的，大家都赶紧议一议吧。”

司马懿加重了语气。

这番话一出，众人越重视起来。

长史傅瑕沉思了一番，有了对策：

“收拢人心，当然要看是什么人的心？小臣以为，收人心便是要收世族豪强之心，后汉之所以立国两百年不倒，乃是因为其历代皇帝、外戚权臣懂得与士人共享利益。”

“世家子弟在朝中，则包揽三公九卿之位，在地方，则担负郡国守相之职，与此同时，后汉在田地方面亦是听凭他们拥有租客佃户，在赋税方面又减免甚至免除他们的赋税徭役，由此，后汉才得以收拢人心，使得天下稳固。”

“可到了本朝，因为承接乱世，民人流散，田土荒芜，太祖又以武力起家，因此不甚注意收拢许多士人之心，反而通过实行民屯军屯将民户田土直隶国家，甚至将士族大姓与普通民人一体对待，皆要收取赋税，征徭役，到文帝之时，虽然设立中正制以取士人欢心，但对士人最不利的政策，如民屯军屯，却是仍然保留，至今为天下人所诟病。”

“而太傅是以士人力量创基，若是您能大刀阔斧施行改革，废除民屯之制，将屯田户分给公卿士人，亦或让其自行兼并，则太傅必将为天下人所称颂，赢得他们的赤诚之心。”

他向以多谋为司马懿看重，对于他的建议，司马懿历来重视。

司马懿意识到这番建言可是要对本朝国策做出重大改变，此举固然可以赢得士人之心，甚至使得曹芳控制区内士人投效，但若是废除民屯，则国家收入势必大量减少，世家权力却将空前壮大，甚至威胁皇权，而屯田民也恐因此身如浮萍，生计难定，甚至沦落贱籍。

若是放在他还没有成为权臣之前，他对此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支持，可现在这个魏国实际上已经算是他自己的了，废除民屯，全是割自己的肉去喂肥别人啊。

他起身负手在厅中徘徊了一阵，终于还是定了决心：

“元明之策可以实行，老夫不日便将民屯之制废除，一部分屯田户赏赐公卿士人，另一部分嘛，就转为自由民吧。”

转为自由民，在此时社会，便是任由强人兼并的意思。

一旦遇到天灾人祸，自由民缴服完赋役，根本难以存活，立马只能以贱民身份投充大族。

司马昭曾任掌理民屯的典农中郎将，知道内幕，不禁感慨：

“民屯户口多达数十万，此举可谓对士人让利巨大了。”

“但此举也将使太傅赢得天下之心，使太傅基业得以空前壮大，划算得很呢，而且，曹芳若无良策以对，恐怕伪境士人就要纷纷来投，他定要因此头痛得寝食俱废呢，哈哈哈哈。”

孙礼虽生寒门，但奋斗半生，现在却已算得士人，此举对他大大有利，他当然举双手赞成，想着每到非常之时，将有大量民人来归，让得自己大横财，不禁喜笑颜开。

司马师和陈骞亦是点头同意。

“只有得到人心，方能稳固阵脚，也才能尽快殄灭伪朝，也正如老夫之前所定的兼并曹芳之策，之所以选择先伐谋，将曹芳名声打臭，并且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先不与伪帝开战，也是为了避免损害老夫的声名，以致失了天下人心，对了子上，你昨日说徐州已经归了伪朝，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办？”

想起这件事，他便不禁对司马昭一脸失望。

司马昭一阵惶恐，司马懿要他通过伐谋瓦解曹芳阵营，可他却搞砸了徐州，致使许都方面有了稳定后方。

他稳了稳神之后，将与钟会商议的方略说了出来：

“徐州刺史已被伪帝换成了王凌，下面六个郡国慑于王凌的威势，皆不再心向洛阳，如今，只有全力争取青州了，子上定会在一月之内为父亲争取到此地。”

陈骞擅长军谋，当即表示赞同：

“青州确是可以大大扰乱许都的地方，此地虽然距离许都较远，但有两大利处：一是青州在兖州和徐州之后，也在冀州右侧，得到青州，便可以持续不断的骚扰冀、兖、徐三州，使其无力支援许都，无法与许都形成合力，特别是青州若对冀州进行有力牵制，便让伪帝无法再对洛阳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了，此为青州一大利处也。”

“其二，青州属下泰山郡，依山傍海，山贼猖獗，为此养成尚武之风，盛产精兵，号为泰山兵，历来骁勇过人，百战百胜，以前诸侯混战之时，臧霸之所以为太祖尊显而听任其宰制一方，正是因为其有一支能征惯战的泰山兵部曲为之驱使，如果太傅得到青州，有了泰山兵助力，则许都之军也就不足为虑了。”

“更何况伪朝此刻能战之军，乃是许都与扬州的镇兵，但本朝实行质任制，伪朝军亲属皆在司州安置，一旦开战之时，太傅以此相迫，则伪朝之军必定应声解体，因此，他唯一能做依靠的，只能是由当地人组建的新军，可这些临时凑堆的乌合之众，又怎堪一用呢？”

司马懿心中惬意：

“这也正是老夫的军谋啊，但伪帝的能力也不可小觑，他此刻正让文钦那贼才对新军莽力练着呢，估计数月之内便要来攻击老夫了，因此，子上须得抓紧时间拿下青州，尽量减少伪帝的势力，也好让老夫此后殄灭伪朝之军时更快一些。”

“儿子领命，此次定不会再如徐州这般失手，使得父亲失望了。”

司马昭因为徐州之事深感挫败，此次决定即便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择一切手段，也一定要将青州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