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当断必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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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凌用计赚了王基之后，便星夜遣使回报了曹芳，而他自己，因为多日奔波劳顿，颇感疲惫，所以再回许都，便走得慢了，不想竟因此与王广的密使同时到了许都。

因此，也得到了王基变卦，徐州形势再次翻转的情形，当即火冒三丈，这才与王广密使连夜来见曹芳。

曹芳随即在中庭议事殿召见王凌等人，并着人传召毌丘俭与陈泰进宫商议。

见王凌与王广密使疲惫不堪，当即差黄门上了芼茶，让他们提神解乏。

他自魂穿曹芳后，少了许多以前的娱乐美食，一度很不适应。

直到有郡县上贡了他从前的最爱，也即醇香怡人的芼茶之后，才渐渐适应了这里的饮食生活。

这芼茶在烹煮之前，茶砖先要炙至红色，而后捣末放置瓷器中，以沸水覆之，再加葱、姜、橘皮粒以和之。

因而汤色红亮，香气浓郁，入口滑爽醇和，给人以久远老茶的深邃之感，在天寒之时，又可驱寒，一举多得，令人不得不爱。

王凌确实身子疲惫，但此刻却早已因为气得狂而恽然不觉，也不去管递来的茶水，只自顾自急吼吼道：

“王基那奸贼又变卦了。”

随即让王广密使将徐州变故奏报了出来。

王凌忍不了了，干脆直言道：

“老臣此前还顾念与他主臣一场，因此想要以恩义服之，不想这厮私欲过重，以致反复无常，此等专营私利之小人，若不早日除之，恐致陛下大业毁于一旦，此时那厮恐已非传召能至，老臣请命再赴下邳，将此人捉拿，交予陛下重重治罪。”

毌丘俭与陈泰已到了多时，听到徐州再生变故，皆是惊怒交加。

不过，毌丘俭在思索一番之后，还是觉得应当慎重以待，于是缓缓言道：

“王基再叛让人痛恨，当然应予处理，只是老臣顾虑那王基毕竟尚未公开反叛，外人并不清楚内幕，若是朝廷突然重处王基，甚至罢官，臣恐至今仍未表态之各州心怀畏惧，生出异志，而为老贼父子所乘。”

近日不断有密使报信，皆称司马昭到处横跳，想要鼓动乃至胁迫各州郡归服洛阳，以达到瓦解许都阵营的目的。

因此，只要己方阵营有空子可钻，司马昭肯定不会放过的。

王凌不以为然，他在进宫之前，一路上已暗自计较了一番，因而态度坚定地反驳道：

“凌承认毌丘公说得有理，但事无常势，事急从权，此事非同一般，若不严肃处理，若不罢黜王基官职，却是危害更大，实话说，王基那奸贼颇有才略，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若留王基，便是在身后留下一只猛虎，试想，日后我等在前方征战，王基狗贼却在后方偷袭，一般人又挡他不住，那咱们不是立时腹背受敌，自取败亡了吗？”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曹芳可是坐不住了，这般人才从贼，未免太过可惜，不禁蹙眉道：

“凡事皆有利弊，要做何事，不过端看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罢了，玄伯，你说说看，若是重治王基，是否可行？利弊如何？”

兹事体大，陈泰顿了顿才道：

“古话说，欲与强敌争锋，须使后方没有顾虑，徐州乃是许都的后背，亦是作为前方的粮仓，前汉开国时，有人问汉高祖，何人当为功，高祖答道，萧相国坐镇关中，提供粮饷，安定后方，使运粮道路得以畅通，关中黔得以归服，当为功臣之，因此，后方与前方相比，可谓更为重要，若是后方徐州在叛臣手中，这仗便也不用打了，不如直接束手就擒即可，既然选择要打，便决不能留王基这等祸种在我背后。”

见曹芳、王凌尽皆颔，倍觉鼓舞，又道：

“当然，捉拿王基之后，陛下应同时向天下人明告其罪，表明不及他人，加上陛下此前向天下公布的那封充满宽和之意的诏书，当不致天下有大变的，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诛杀王基，而是羁縻朝中，授以虚职，以此向天下示以宽仁之意，以安各州郡长吏，使人放心来归。”

如此有理有据，考虑周全，曹芳也是立即下定了决心，喝了一口芼茶，起身凛然道：

“事急从权，朕决意罢黜王基，另立徐州刺史，并依玄伯之意，事后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王凌一直为从前的臣属中出了叛逆而自责，想要挽回颜面，此时不禁摩拳擦掌，请命道：

“臣愿亲往徐州宣诏，捉拿王基这厮，上报陛下，下解吾恨。”

曹芳因他近日屡屡奔波，于心不忍，正要婉拒，陈泰却是又提醒道：

“王基已任徐州刺史数年，善于经营，在徐州颇有死忠，且其出身大族，亦颇有部曲，而此时反复，其背后，多半还有老贼使者怂恿，也可以视为有老贼在为其撑腰，若是贸然在徐州捕了王基，老贼使者又在背后煽惑其党羽，恐因此激出变乱，反因此使得徐州倒向洛阳了。”

曹芳深觉有理，他刚穿来没多久，对此间形势未有陈泰那般考虑精细，不禁庆幸拥有这样谨慎可靠的臣子。

但沉思片刻，他依然咬牙坚定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朕必须罢黜王基，当然，朕也当思一两全之计……这样，自古便有天子巡幸各地，会见诸侯守相之例，朕便以此为名，巡幸至徐州边境，那王基得信，定当前来，那时，朕只需一武士，就足以成事了，假使他真敢不来，便是坐实悖逆之名，朕也好名正言顺地除掉他，当然，为防万一，也要请王老将军随后带一部豫州兵，屯于徐豫边境，作出击之态，相机镇抚徐州不服势力。”

他想着以王凌的威名，当可威慑不臣的。

“此着高明，乃仿汉高祖游云梦擒韩信之计。”王凌虽然赞同计谋，但还是担心天子安危，忍不住劝阻：

“但陛下还是勿蹈危地，一切由臣去办吧，只须打一天子旗号，不须陛下亲往亦可呀。”

“王老将军所言有理，陛下无须亲往，只用下一巡幸诏命，而后在徐州边境虚张天子旗号即可。”

陈泰也是一脸焦虑地劝阻。

见毌丘俭又要来劝，曹芳赶紧制止，而后昂然道：

“你等不必多言，朕已经困在许都多时，早已拳脚痒，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其实更主要的，还是因考虑到王基一除，恐徐州形势不稳，因此，他想以天子恩威，随后进徐镇抚人心。

随口又问道：

“当遣一使去下邳传达巡幸之命，你们看，让谁去为好？”

陈泰不假思索道：“可令杜预前往。”

杜预，莫非是史上担任灭吴统帅的那人么？曹芳心里一惊又一喜。

于是毫不犹豫道：“准了，待他传命之后，玄伯当带他来见朕。”

贞观二十一年，他曾诏令选择历代先贤先儒二十二人以配享孔子，其中就包括杜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