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恍惚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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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艘汽艇先后从涵洞中掠出，直将混浊的浪花击碎。还未等人们适应阳光的眩目，一声雄浑的汽笛啸声即从远处席卷而来。

恩佐的视力从光明中恢复，他看见水泥浇筑的坡道向远处延伸，灰蒙的天空下，一座铁艺桥梁飞架过河道。再往前是铁栅样式的水闸和门关，绿灰色的流水在其间行过。

他随着啸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坡道的角度限制了视线，但还是能看见隐约的烟柱升起，代表下面蜿蜒的铁路。

前艇已经开始减，绕过河间浮着的废物，试图沿道边停泊。

少女接过地图，在艇后随意坐下。泛黄脆的图纸被从袋中一齐取出，一张张地依次翻过。

铁桥的阴影从艇中拂过，远处隐约是轨道在碾轧下的呻吟。再然后是动机的熄火，他们的小艇也在一侧停下。

驾驶位置的人检查过仪表，伸了个懒腰，轻轻解下自己的面具。待他转身走来，恩佐看见疲惫而早衰的青年冲自己笑笑，笑容里却泛着苦涩。

“挺聪明的。”伊兰头也不抬地说。“连抄两条近路。中校可夸过你？”

“他劝你自己指挥。”

少女又看过一页，这才徐徐把话接上。

“这张也帮我看看。最后劳烦你一次。”

前方的警戒已经慢慢展开，一人检查水闸被锁住的通门，其余人端着火铳沿坡道分散。从周遭的环境看，这处城郊的航路废弃已久，设计之初就只是一小道支流。

阿德琳迈上坡脚的水泥小道，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手中握的和身上背的长管火铳，与她娇小的身子不甚协调，但并不妨碍她姿态和气质中的老成。

恩佐注意到这种反差。他犹豫着有话要说，虽然她显得正忙。

回头看看艇上。艾伯特俯身研究着图纸，旁边是凑过来观看的伊兰。汽艇的引擎嗡嗡转着，并没有熄火。眼下只有他一个闲人。

“阿德琳，”

恩佐还是问了，依着心里一瞬的灵感。

“待会儿，”伊兰忽然说道，“她在放哨。”

对方回过头来，她的面具已经摘下。栗色的半长和湖绿色的瞳仁儿，被象牙般白腻的肌肤衬得很美，五官小巧精致，一眼望去的确是位美人儿。

但恩佐没有留意她的外貌，只是听从伊兰收回了眼光。

虽然隔着一层银面，阿德琳还是能看出一点儿尴尬。她于是温和地笑笑：

“恩佐阁下？”

“——”

恩佐看向伊兰，对方抬起头瞟了一眼，有点儿无奈。

“一分钟。”

“——阿德琳，你当初为什么入伍？”

他接着自己的思路。

“‘入伍’？”阿德琳稍稍反应了一下。“您指的是特殊行动处？我没有进过军队，我是直接来的这里。”

“严格来说，我们是警察。”伊兰补充。

“是的。”阿德琳应道。“您问过我这个问题，当时也和您说过。我是为了生活——这是最简单的说法。”

她侧过身来站着，目光温柔。

“但从外表上看，你像是需要保护的人。”

“‘需要保护的人’？”

对方咬重了字眼重复一遍。

“您实在小瞧我了。我是全队最好的射手。”她并没有觉得冒犯，只是表情透出一点儿不解。“即使长得矮小了点儿，也不妨碍出任务。”

“你也许本不必加入，我想。”

恩佐现自己的意思有一点难表达。

“你看起来不适合这种环境，不大适合一线任务，阿德琳。”

“嗯哼。”对方眨了眨眼睛。“我好像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更希望招一些大个子。”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前提是有人肯来。”她的话语显出笑意。“总局好多年没卡过简历了，依然要靠军人转业维持。您高估了我们这行。”

见恩佐欲言又止，一旁的伊兰把话接下去：

“我觉得你不如问，为什么小阿德琳不随便找个老爷嫁了，凭自己的姿色享福。”

她看看阿德琳，又看回恩佐。

“至于我们，即使顶着‘特殊行动处’的招牌，也是自由申报为主。绝高的工资和福利，依然门可罗雀，因为整天和迷雾打交道。”

“阿德琳，我的意思其实是，”恩佐犹豫着说，“我认为你本不该入伍。你并非为战场而生，这是我见到你的第一感觉。”

这话让阿德琳和伊兰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她带着些疑惑，身子又侧过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