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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们从赌场出来的时候,首先就想去找那只红粉土狼来打一顿。作为一个半犬儒主义者,我一直固执的认为,凡是我没有遇到的,就不会发生。由此推断,不小心救下的那只红粉土狼,就是我今天晚上惊魂记的罪魁祸首。

回到酒店里一屁股坐下,我拍着大腿长吁短叹,无论辟尘怎么引用类似于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的名人名言,我就是不肯停下来。他最后终于恼了,跑到厨房里去炒了一碗蛋炒饭,丢在我面前命令道:“吃,吃完给我去睡。”

对于他的第一个号召,我非常乐意遵从,一分钟之内,已经把碗底舔得如同那碗饭从未在这个位置出现过一样干净,至于第二句话,效果完全是耳边风,最后一颗饭粒还没有到达我的胃,就已经直接刮到西伯利亚去了。所以当辟尘满怀期待的站在我面前,准备殷勤一把给我关灯盖被的时候,我迷惘的看了他一眼,问:“什么?”辟尘对我的装疯之术见识良多,早已习惯。当即手一挥,我身后的被子猛然张开,以疯虎之势从后面床上一抱而上,我堂堂猪哥,立刻被包成了一个裹蒸粽,横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叹口气坐在我身边,“猪哥,别胡思乱想。”

我怪叫起来:“我怎么胡思乱想了,难道你不想知道吗?厄运之蝉是怎么来的?还有,那个长一脸黄毛的家伙拉你出去说了什么?”

厄运之蝉那句话,音调平常,效果却弥足惊人。余音尚未在空气散去,满屋子的非人突然都站起来,集体拍拍屁股,走了。连侍应生火女们都转眼消失不见了。

我看看这凋景残年,忍不住大叹其气。周围一看,除了我和辟尘,就是刚刚过来和辟尘乱套近乎的那位黄金使者还在。而且他还无比殷切的看着辟尘,缓缓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的了,不是吗?”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说出来以后,不但我头上雾水重重不散,辟尘的脸色居然也越来越难看起来,简直难看到要直接垮到地上去了。要知道辟尘生性镇定,眼睛又小,实在很难给人看出他的神色喜怒变化。小破在家时,我们有时候也玩玩演京剧什么的,他永远站在正中间当布景台,从外观上看起来似乎无甚相似之处,但在本质上却非常之接近,即:布景和辟尘,都是没有表情的。而现在,我两公里外都可以看到他额头上若隐若现四个字,叫做“我很不爽。”

他不高兴,我当然也不高兴,黄金使者了不起吗,我最多一辈子不买金条来存啦。要知道我们家存的最多的乃是梅香咸鱼和泡菜坛子,升值不升值,和资本市场没半点关系。伸手搭住辟尘的肩膀,我决定马上带着他从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面前消失掉。结果那个家伙一见,不顾自己长衣宽袍,装出来一派名士风度,竟然过来和我比手力:拉住了辟尘的另一个肩膀。我在一边说:“我们回家,别理这个疯子。”他就在说:“我有事情要和你说,非常之重要。”一边争一边就对着对方怒目而视。而且手上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等我反应过来我所用的力气已经是我的极限,而这个极限的记录是曾经跑去希腊岛上搬动过那些几十米的石像的时候,可怜的辟尘已经被我们拉成了一个平面体,薄薄的胸部贴着背部,在上半部分的某个角落里,有一排牙齿亮晶晶的露出来,并且上下左右做着一些物理上的动作,倘若非要破译,他在说你们这两个杀千刀的~!

我比较心疼辟尘,当即放手,只见那片曾经是一头犀牛的扁平东西呼啦一声,借助弹力在空中使劲飘扬了两下,然后干脆利落跟块膏药一样贴上了黄金使的脸,后者手忙脚乱的满世界抓了半天都不得要领怎么把他弄下来,直到过了好几分钟,辟尘自己恢复了原状,慢吞吞的才从他头上爬下来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怒气冲冲的问:“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

喏,这句话也就是我现在要问的,而且做为一个好奇心非常旺盛的人,我还有大把问题在后面排队呢,不过我很有耐心,我愿意慢慢等。

辟尘没好气的说:“有什么事啊,这个家伙在南非发现一个很大的钻石矿动洞,不但狭窄无比,而且里面有上千条石乳毒虫守着。方圆五十里之内都是剧毒空气层,根本生人勿近,他要我去清理一下,事成之后分我百分之零点三的收益。”

说这番话的时候,辟尘的眼睛没有看我,而是坚定不移的盯住了地板,好象生怕我反问他什么一样。

我顿时跳起来,在床上包着条被子扭来扭去,激奋的喊口号:“分太少,毋宁死,百分之零点三,欺负我们吗?”

他纠正我:“猪哥,没你什么事啊。”

我白他一眼:“喂,当初我赚钱养家的时候你没这样说过啊。”

他点点头:“也是哦,好吧,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这还差不多。我心满意足躺下来,随口又那么一问:“百分之零点三到底是多少?”

犀牛的数学都不太好,所以才会教出小破这种目前都只会从一数到十,然后倒过来数一遍算二十的学生。被我一问,他当即发起呆来,楞楞的数着自己的手指头,还一边咬嘴唇,摸头发,扭脖子,腿伸来伸去的,不知道的以为他在跳大神。终于冒出一句:“总有一两百亿吧。”

轰隆,总统套房承重可以达到两吨的大铜架子床给我压垮了!陷在一堆毯子枕头中间我沉思了半天,对辟尘无限深情的说:“我跟你走吧,走到那个有好多钻石的地方去吧,让我们离开这些俗世的纠纷~~。”

这只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的犀牛翻了翻眼睛,毫不客气的叫我滚,叫我滚我就滚好了,反正一家人,面子不重要,在床上滚了好几个来回,我才继续问:“那你答应他没有啊,风之辟尘先生?”

我个人觉得,四个字其实好听得很,充满了浪漫情怀,又有一种特别的尊贵。如果放在江湖上闯名号,肯定一炮就可以红。但辟尘好似乎并不喜欢人家这样称呼他,连我都不是例外,听完问题沉默下来,又开始呆呆的看远处。

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他不愿意叙述的往事,我对此是了解的。我也了解,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利去要求深入到某个人最隐蔽的地方,获知最神秘的细节。有一个人告诉过我,一个人的精神生活,是他和上帝之间的秘密。然后我就打定主意,如果我死后不小心升了天堂,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谴责上帝过于八卦。你想想,有些人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有一个秘密,你分掉人家一半做什么呀。由于上帝很少亲自跑来偷窥,多半都是通过代理人之耳收集材料,所以算算过去这么多年,我无缘无故打得最多的,除了色狼,就是神父。为了凸现我对辟尘过去的尊重,我大声咳嗽了几声以示不再罗嗦,然后说:“喂,小犀牛,可以赚那么多钱,我们去不去呢?”

辟尘翻了翻眼睛,悻悻的说:“再说啦,你不是要帮山狗找蚯蚓吗,什么时候去找。”

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了,我来东京可不是来玩的,我应该去把那条蚯蚓找出来,要知道还有一帮美国可怜人没饭吃,等着它拯救呢。转回头,和山狗联系上,他压着嗓子,在电话里偷偷摸摸的告诉我,千万不要去猎人办公室。最近全球的超级重污染城市开出了天价寻找半犀人,辟尘的名头越来越大了,在东京刚一露像,消息已经传回了总部,梦里纱指令动员全部力量,务必把辟尘抓到手。我越听越气,一拳砸到桌子上,奶奶的,一定是那个狗屁德文。看来那天扁他扁得不够狠啊。既然一时出不去,我们只好乖乖呆着。可是辟尘仍然不死心,还是心心念念要做猪手,即使我一再声明那碗蛋炒饭已经足够使我感激涕零,下辈子都对它情深一往,他照样不管不顾,摸出了桂皮八角,酱油冰糖,炉火器具,以精细程度而论,即使是纽约知味轩也未必有我眼前那么完美的厨房。如此我实在不好意思坐着不动,只好长吁短叹再次出门,去找一瓶“一闻就会让我晕倒”的正宗绍兴黄酒。一个人走到街上,感觉回到了多年前的猎人时代,入夜,带一瓶啤酒去地铁站等着蚯蚓出来给我表演“时尚八卦深夜开讲”,懒洋洋晃回家,被辟尘的一个枕头打得满地找牙。那是好日子吗,或者只是我不曾有任何牵挂的日子?这两者之间,有何区别?漫无目的走着,等待一瓶绍兴黄酒的气味从瓶口破空而来,将我打昏在地,不过,真正差一点把我打昏的,却是一条断腰鱼。这条平常生活在马那亚海沟底部,不过偶尔会到陆地上四处看看,买买衣服什么的断腰鱼从天而降,笔直落在我的脖子上。当我把它抓下来的时候,它的头和屁股贴在一起,还在气急败坏嚷嚷:“不许插队,不许插队!”

我很耐心的等它吆喝完,然后弯腰问它:“你从哪里来的?”

它跳到地上,怒气冲冲的把自己打开―――跟打开一把折尺一样,白了我一眼,然后说:“你?乡下来的?赶紧回乡下去吧,我没功夫理你!”

说不理就不理,它的大尾巴在地上一点,整个身体弹跃而起,向前飞去,动作虽然有点傻,不过速度却奇快。我摸摸脖子,想不通啊,它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行,我要追上去看看。尾随着这只跳来跳去的断腰鱼,我一路狂奔过了两条街,来到了一个Y字形状的路口,四际无人,漆黑一片,唯一亮灯的地方仿佛是一家通宵营业的小店面,而就在这店面门口,大批各色非人正排成一条长队,吵吵嚷嚷,热闹非凡。很显然它们的社会公德修养还不到位,冲突时有发生,不断有三两非人从队伍中飞出来,呼的一声,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嗯,我现在知道断腰鱼是怎么跑出来的了。作为一个喊出过:“不好奇,毋宁死”口号的前猎人,此时我要是转身就走的话,下辈子都一定会睡不着。所以我忠实秉承了自己的本性,满脸激动的挤到了队伍的最前排,扒在一只食金兽的背上,刚想定睛看看到底是什么级别的清仓大甩卖,居然可以吸引如此多的另类观众,身后一阵骚动,好似又打起来了,一股大力在我背上一推,我一个跟头,栽了出去,栽进了一扇门里。

眼前是一片温柔的烛光,摇摇照耀着这间小小的屋子,除了错落分布的烛台外,空无一物,在我的面前,一块巨大的黑色帘子垂下,有个声音幽幽的问我:“你要什么?通行证还是算命?”

这声音好生耳熟啊,好似故意压低了,一下子又听不大出来。出于某种本能,我也憋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说:“算命什么价钱?”

答:“批流年可以贵到你出鼻血,也可以由我倒贴你一点去买张草席包包,看你命如何啦,先把生辰八字报来,测字也可以,你随便说一个字。”

这番纯粹业务性的介绍完毕之后,那声音非常低微的嘟囔了一句:“妈的,饿死了,今天生意怎么那么好!” 我的妈呀,难怪我说听起来耳熟,这是狄南美啊。

三年前,她突然从墨尔本消失,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此后偶尔有一个电话来请教辟尘如何处理毛衣起球问题,或者我在家里天台上唱唱山歌的时候会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千里传音,通常是:“小破,我的乖乖,猪哥,你唱得难听死了。”诸如此类大逆不道的话。对于我们来说,她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担心,我们担心的反而是那些生活在她周围的人,一天到晚笼罩在这只脑子随时进水的狐狸阴影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倒一次哭笑不得的大霉。老狐狸看起来混得不错,开店当个体户了,我敢担保,这家伙一定偷税漏税的。听我半天没反应,她开始催我了,说:“到底要什么,你赶紧说呀,我收工了要去吃夜宵的。”

奇怪了,以老狐狸之通灵,居然不知道近在咫尺的是我?饿坏了吗?不管怎么样,先算一算再说。生辰八字?还是测字?给她看手相是一定不行的。她要发现是我,随便一激动,三昧火出,我的爪子就熟了。

说到我的生辰八字,老狐狸还真不知道,她说一旦知道了,一定会忍不住要给我算命,而且算得无比仔细,但凡发现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自然无法坐视不理,只能出手去修正我一生所有可能存在的错误,最后泄漏天机,妄改人命,多半连累我和她一起被雷打死。既然她说得这么严重,我也不好意思太过勉强,所以除了偶尔发愁出门应该穿哪件衣服,或者头发要剪成什么样子我会去问一下南美的专业意见以外,其它事情我都自力更生,最多丢坏一两个铜币,总会有个结论出来的。还是测字吧,昨天那么多倒霉的事,我希望有一个好兆头,所以说了一个吉字。测最近行事的运气。南美心不在焉的嗯嗯两句,我几乎都可以听到她肚子发出的咕咕声了,天哪,为了做生意她居然饭都不吃啊,难道是勤劳致富这句成语感动了你?我正在偷笑,南美忽然在帘子里抽了一口冷气:“士之口言事不祥,行途拮据,无手则孤,有手而困,是之两难。糟糕,真糟糕,小子,你最近要去做什么?”

我吓了一跳,失声说:“什么?” 那帘子刷的一声拉开,南美盘腿窝在后面的一个大豆袋椅上,圆溜溜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瞪住我:“猪哥?你怎么死到这里来了?”

我和南美这么难得的一出相见欢,到后来是在一片骚乱中结束的,这骚乱固然有我们的一部分贡献,不过主要还是由屋子外面那些混蛋非人造成。当时南美正把我骑在地上打,骂骂咧咧的教训我居然到了东京也不说一声,还乔装打扮跑来消遣她,实在其心可诛!也不管她自己这只流浪狐狸居无定所,一向神出鬼没,我的追踪术再怎么精通,也决计不可能发现她在此地开店啊,否则早就来入股了。她打得上瘾,还要去找根蜡烛来滴我的时候,忽然轰隆一声,这间房子临街的那面墙,倒了。整面墙啊,就在我们眼皮底下,那么大声的,绝望的,委委屈屈的,倒在了地上。我和门外还在排队的兄弟们不约而同张大嘴巴向天上看,在这面墙和天花板接壤的地方,有一个俊美的男子悠闲的坐在那里,他的手还插在水泥钢筋的墙壁中,如在切割一块柔滑的芝士蛋糕。白色的过膝长衣,一双毫无感情的蓝色眼睛,眼波流转过下面的熙熙攘攘,仿佛牧场的猎人在清点他的牛羊,当看到我这只羊的时候,他似乎有点惊讶,手一撑,轻巧的跃下来,就在这一瞬间,外面的非人们发出了杀猪般凄厉的喊叫:“破魂啊,破魂啊。”转头如潮水般散去,飞的飞,跳的跳,可是走不多远,却又拥了回来,在他们的身后,东南西北四个角上,精蓝修长的身影在夜色中也刺痛着我们的眼睛,逐渐向大家逼近。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精蓝,心里的小鼓打啊打啊,为什么,为什么会有破魂在东京出现?南美在我身边问:“怎么样,打还是跑?”

打不过,跑不赢。逃命的法术有没有?我反过来问她。南美白我一眼:“我一辈子不逃命的。” 我哼一声:“那你还问我打还还是跑?”

她摆开架势要跟我来一场辩论赛:“逃命和跑路是有区别的,前者是打不过,后者是不想打~~~”。我们在这里纠缠不清,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精蓝好似也懒得管我们,只在外面公干,虽然现在没了那堵墙,里面外面的概念就很难说清楚。非人们回到原地,密密的挤在一起,束手待吃。有一两位比较强悍的,比如那对魔鬼铁天牛夫妇,试图反抗,刚从群体中冒出头来,就被两个精蓝过去一手抓住,随便就丢了回去,丢得一声惨叫,如断线风筝一般堕落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动了。我吃惊坏了:当年精蓝来抓我,确实也打烂了我家的门,也是打得我没什么还手之力,不过基本上都还是要动拳动腿的,大家虽然水平有高下,境界都差不多,不过从眼下看,好象已经进步到了无招胜有招的阶段啊。战战兢兢尽管战战兢兢,我的八婆心肠仍然主宰着我的生命。眼前,那五个精蓝布成了一个星状包围圈,一步步逼近,非人互相拥挤着,拼命往中间压缩,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每张脸上,都是大限将至的绝望与痛苦之色,适才被我插了队的那只食金兽还领着它的幼崽,将孩子紧紧掩护在自己的肚子下面,眼神黯淡的凝望着彼此。过一会儿,我就会看到它的眼泪砸下来,砸得我一颤一颤的。老狐狸此时真正未卜先知,已经把我的手紧紧拉住,还是被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挣,大步跨了出去。精蓝们显然正在催动能量,破坏包围圈中猎物们的神经中枢,因此眼神凝定,对我的接近毫无反应。我猜他们见过我,说不定还以为我是自己人呢。乘此深入敌后的卧底机会,我运起全身力量,单掌为刀,就要向最近那个精蓝的后脖子招呼过去,南美锐声叫我:“一个对五个啊,猪哥,你想想。”

我苦着脸回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你要救我啊”

手起,手落。仰天一交,我跌在地上,浑身如被抽去筋骨一般酸软无力。完了,一定是被精蓝反噬,把我的能量抽走了。摇摇脑袋,我费力的去张望周围,先看到了老狐狸似喜似嗔的脸:“猪头,你运气真好,一拳搞定五个。”

不是吧,你不如说我中了美国两亿累计的六合彩吧。等我看看。咦,是真的啊,五个精蓝都摔在地上,好夸张,还失去了知觉。我不可置信的看看自己的手,难道我什么时候修成了微型核导弹手?南美过去查看,回来戳戳我:“这五个精蓝刚刚战斗过,能量储存没多少了。而且他们发动这个星状阵势是五人一体,一倒全倒,哇,你这狗屎运,好几千年才有一次啊。”

救了这一堆非人,我惦记着酒店里对我和黄酒翘首盼望的辟尘,雄赳赳气昂昂回去表功去了。南美一听说辟尘来了,肚子响得跟放鞭炮一样,什么都不管了,跟着我一起走回去。进了酒店,辟尘气呼呼的在客厅里等着我,面前放了一大碗没有加入绍兴黄酒的猪手,看到这个,南美说的那个吉字有手没有手又涌了上来,回头我就问:“刚刚测那个字,到底怎么说?”

她向辟尘摇摇手表示久别重逢,躲过一串对方用于欢迎光临的连环枕头,把嘴巴一张,足有脸盆那么大,扑上去几口就吃掉了那碗猪手,然后才含含糊糊的把刚才那几句狗屁不通的话又念叨了一遍,听得我鼻涕眼泪,呼之欲出。要知道我身为人类中国种的一员,居然在汉语这个课目上面被一只完全身残志坚自学成才的狐狸考倒,其羞愧程度岂是无地自容可以言表的?我几乎要跑到外太空才行。此时辟尘过来,在狐狸肩膀上拍一拍,为我解围,他说:“狐狸,你晓得啦,猪哥没读过什么书的,你要是有话跟他说呢,麻烦你用白话文罢。”

南美顿时对辟尘肃然起敬:“哇,三日不见,如隔三年,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文绉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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