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行当有行当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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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夹杂着痛苦的呼嚎声，李向东瞬间紧张起来，辨别了方向之后，迅循着声音轨迹找了过去。

“慧珍姐？”

徐慧珍的后院李向东之前倒是来过数次，印象中驴棚就在这一进院的耳房后头，奔过去之后果然看到她仰面靠在墙角捂着手臂，神色痛苦，那头老驴耷拉着后腿正焦躁的打着响鼻。

“慧珍姐，你怎么样了？”李向东奔过来不假思索的将人扶了起来。

“嘶，”徐慧珍咬牙吸了口凉气，咧的嘴角直抽搐，嘿呀一声道：“这头畜生，还不愿意跟我走，我这边拉，它那边犟，你瞧，一脚踢在我手臂上，哎哟，疼死我了！”

李向东心里一紧，忙说道：“我瞧瞧！”

他抓住徐慧珍的手，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拿在掌心翻弄着看。

徐慧珍疼的白的脸上涌出一抹红晕，不自觉的将手往回缩了缩，却又忽然被抓住，接着她洁白如莲藕的皓腕便随着褪开的袖子缓缓露了出来。

“嘶，”李向东瞧见那上面已然青紫的血块，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朝老驴不客气道：“死畜生，待会再收拾你！慧珍姐，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嗳？你去哪儿……”徐慧珍还没反应过来，李向东的身影就消失在耳房出口。

这小子，八成是去拿药箱去了，于是心里便安定下来，她低头瞅了瞅一片青紫的手臂，想起方才这一整节皓腕被李向东抓着，酥酥痒痒的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疼痛，心里奇奇怪怪的，腾的一下半张脸迅滚紅起来。

“慧珍姐！我来了！”两分半都没到，李向东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耳房尽头，沉稳的脚步迅贴近，因为奔跑而冒出热气的脑袋上已然有汗珠在滚动，他来到近处，蹲下之后便将徐慧珍的手搁在自己膝盖上，在小药箱里捣鼓什么。

瞧见他额头的汗，徐慧珍噗嗤一笑，“瞧把你热的！”

李向东微微一笑，也不搭话，打开一瓶新的紫药水，用镊子夹住棉花，蘸了药水仔仔细细的涂抹在那青紫之处。

“嘶！”强烈的刺激让徐慧珍情不自禁的缩回手，却又被李向东立即抓住。

“慧珍姐，你可别动！”他就这么抓着，拿棉花仔细的涂抹着，却现面前的美人梗着脖子缩着脑袋，表情既是痛苦又像是在偷笑，便没好气道：“慧珍姐，你笑什么？”

“好，好痒！”徐慧珍红着脸道，整条右胳膊都禁不住伸直了，僵在了空中。

李向东翻了个白眼，“那你可得忍住喽！”

紫药水涂完，他又夹了一块棉花将青紫处消毒的地方涂抹干净，扔了棉花，在小药箱里寻了一只小巧瓶子，扒开瓶塞，倒了一小嘬红液在手心，看了一眼徐慧珍道：“可能有些疼，你抓着我胳膊！”

说完，没等她回答，上手就将红液涂在徐慧珍伤处……

“嘶！”

这次不是徐慧珍因为疼喊出来的，而是李向东自己。

此刻，徐慧真的手死死掐住了他的棉衣，入木三分的揪住了他的大胳膊，导致他自己立即龇牙咧嘴起来。

不过疼痛似乎是相互的，徐慧珍同样是瞪圆了一双秀眸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瞅着李向东揉按着那处青紫处，从牙齿缝里惊愕道：“是红花油？”

“不错！”李向东吁了口气，“是我爸的珍藏，少给人用的！但慧珍姐不是外人！”

“这东西贵啊，你用在我身上……”徐慧珍烟波闪动。

“都说了，慧珍姐，你不是外人！”李向东一边揉按着，等待药力消化，扭头看向那头老驴，观察了一阵便得出了结论，“难怪不愿意跟你出去，脚掌化脓了，得翻掌修蹄！”

徐慧珍讶然一声，“兽医不愧是兽医，粗摸一瞧，就知道症结所在！”

老驴的右后蹄时不时的抬起，每次放下的时候驴都会不由自主的呻吟一声，显然是有问题的，先前她只顾着喂驴，但畜生身上的毛病她不太懂。

“过去老邢在的话，每半年会过来让他修剪一次驴蹄，这也有小半年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去哪儿寻活去了！咱们这些老行当，越来越难活日子了！”徐慧珍叹了口气。

“我来处理吧！”李向东闻言，揣测出了徐慧珍的处境。

小酒馆的生意要经营，出去采购白酒、米面常有的事情，徐慧珍一个女人家自然不会去蹬三轮儿，用驴车事出有因，这驴蹄子几月没修，时间一长驴蹄就生了病，直接影响着生意，难怪刚才进来的时候，小酒馆的凳子都是倒扣在桌上的，想来有些日子没经营了。

他观察了一下徐慧珍的手臂，见青紫淤血开始消缓，便仔细将她的袖子捋下，将她扶起来，从旁边薅了把干草，来到驴棚里安抚着老驴，一边说道：“都已经影响了经营，这老驴用不了，出去找个窝脖儿帮下忙，叫上赵大姐等个三轮儿一起去郊区拉酒回来不行吗？”

听到李向东有意提醒自己，徐慧珍哪儿不知道他的用意，哀叹道：“向东我咋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用窝脖儿，找人帮忙，多多少少都需要费用，本来就是小本生意，我哪儿用得起人啊！现在形势不好的！行了，你回来了就好，我这心里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安定了不少！”

李向东笑笑，知道生意人精打细算，没再去劝，喂了一遍驴草，挠了挠老驴的脖子，让这家伙舒服了一阵，便扯着缰绳牢牢锁住它，后面用绳索一套右腿，将它脚腕绑住，往后抬起架在一条板凳上，拿了药箱里的工具钳开始修脚掌，治驴蹄。

过去跟牛马驴打交道的多，修脚掌这活计李家人也是得心应手，虽然没有挂马邢捯饬的那么漂亮，但胜在懂得医理，处理起来各种蹄掌疾病，也是入木三分。

“你这手艺再精炼几分，隔壁老邢的挂马掌铺我看就别开了！倒不如都请你过去修一修，再给畜生瞧一瞧病，齐活了！”徐慧珍坐在一旁捂着胳膊看，调笑道。

“那可不成，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行当有行当的规矩，不然咱们李家跟邢家怎么会这么好！过去我们可没少一起下乡凑对的，他修掌我们治病两不耽误，哪里有活都是相互帮衬的！”

徐慧珍听了，有些唏嘘，“你倒是还能坚持老本行，老邢那儿子，听说跟他爸吵了一架，爷俩分道扬镳了都，现在老邢老邢不见了，小邢小邢也不见了！”

“因为啥事儿啊？”

“还能是啥，传承问题呗，一个要传，一个不愿意接，费老劲了，人都不知道藏哪儿去了！吵的老凶了，街坊四邻都知道！”

李向东默然，叹了口气。

若不是传承，他又怎会成为兽医呢？他与小邢何尝不是难兄难弟，恐怕小邢是因为他这个前车之鉴而不愿意继续干修马掌的行当的吧？

叹了会儿气，李向东想起吵架一事儿，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慧珍姐，赵大姐脖子手腕上有伤，咋回事啊？吵过架又被她老公打了？”

“什么？！”没想到徐慧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气愤道：“有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