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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老汉这是句恭维话，但李鹤归却攫取到了一句别的信息。
他皱起眉头盯住范老汉：
“老施主把话说清楚，这里的百姓为什么要逃？”
正陷在自己情绪中的范老汉脸色一僵，他这才觉自己说漏了嘴，面对李鹤归逼问，一时支吾起来。
见得范老汉这副样子，李鹤归心中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蓦的，他大脑闪过一簇火花，回忆起昨夜在那恐怖府邸的见闻：
“……今日我丑文台五百岁大寿……府上豢养的人牲都会摆上宴席，请各位乡绅务必尽兴！”
一时之间，他脑中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这一刻，他也懒得去维持这憋脚的和尚人设了，霍然站起身来，一把揪住范老汉的衣领，力道之大，差点把范老汉整个人提起来，只听他厉声喝道：“少给我磨叽，快说！”
李鹤归身形修长，按照这世界的说法，是个堂堂的七尺男儿，虽说有些瘦削，但不妨碍他在力量上压制一个老头。
望着瞬息间像变了一个人的李鹤归，范老汉被骇了一跳，他双腿有些抖。
“我说，我说！”范老汉舌头打颤，“其实这寿宁县，早……早就被妖怪老爷统治了！”
只这一句，令李鹤归大脑空白了一瞬。
而范老汉的话语仍未结束，字字钻入李鹤归耳中，令他心头泛寒：
“那些老爷们喜食人肉，他们定了个规矩，每户人家每月必须交出一个人做为贡品，否则就将这户人家满门抄斩！县里的百姓人人自危，这才纷纷往县外逃窜啊！”
听完这席话后，李鹤归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松了揪住范老汉衣服的手，又问道：“那你们县从什么时候被妖怪统治的？”
范老汉站定身子，不敢怠慢，忙答道，“两个月前！”
“那这两个月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可别跟我说这些妖怪不喜欢吃老人的肉。”
“妖怪吃人哪管是老是幼？只不过更喜吃年轻些的人，咱家本是四口人，两月前，一队妖兵将老汉我俩个儿子掳走了，因着那一月供一人的规拒，我们俩口子这才挨过这俩月……”
胆怯之下，范老汉将寿宁县的现状及自家境遇全都一股脑说与李鹤归听了。
听完范老汉的诉说后，李鹤归的脸色阴晴不定，突然，他歪过脑袋望向范老汉：“这岂不是说，你们俩个老人在这个月会死一个？”
范老汉愣了一下，随后忙不迭点点头：“对，对，是这样的。”
这副样子，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令李鹤归双眼微眯，紧盯着范老汉。
这眼神仿佛能看穿范老汉心中所想，盯得范老汉有些毛。
突然，李鹤冷声道：“你在诓骗我是吧？”
范老汉双眼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鹤归，不知自己是哪儿露了馅，竟让这人瞧出了端倪。
这副表情，令本就有疑心的李鹤归明白，自己诈他这一下还真诈对了！
当下心里腾起一股火气，厉声喝道：“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范老汉被吓住了，忙低声下气地跪伏在地：“小师傅莫激动，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
他跪下来的动作很迅，很熟稔，大概平时没少给那所谓的妖怪老爷下跪。
“我和我老伴这个月确实是要死一个无疑的，可今儿个小师傅您不是来了吗，我和我老伴就起了歹意，商量着一个人先将你安顿下，另一个人去官府里请差吏将你抓了献给县尊老爷，权当这个月的供品！”
这一席话，令李鹤归心头一震，这时他才恍然惊觉——离那老妪出门到现在，已过了不少时间了，若这老头所言非虚，那差吏很可能已在来的途中。
他疾声讯问：“那差吏，也是妖怪？”
范老汉嗫嚅了一下，眼见得李鹤归脸上的不耐快溢出来了，才连忙点头道：“是。”
“你Tm……”
一时间，李鹤归既惊且怒，额上青筋暴起，自己和这户人家素未谋面，究竟什么愁什么怨，第一次见自己就要陷自己于不义，他现在连撕了这老头的心都有了，但这念头很快被他压下。
他不知道那老妪何时带着差吏上门，时间对他而言每一秒都很宝贵。
必须马上跑路！
正当他准备付诸行动时，突然又将目光放在范老汉身上。
事不密则不成，万一自己跑了，这老头将自己的去向记下告诉待会就到的差吏该如何是好？
李鹤归于原地静立了一两秒。
只见他突然将摆放于其上的一个碗碟拿起来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那碗碟碎成大大小小的几块。
跪在在墙角的范老汉见到这一幕，瑟缩了一下，不解地问道：”小师傅这是作甚？“
李鹤归并不言语，默默拾起了其中最锋利的一块碎瓷片。
随后，他扭头，看向范老汉。
那目光，远比碎瓷片更锋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