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邹蕤之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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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想了下，将手机递了过去，邹蕤劈手接过来，就往地上砸，手机落在地上出哐当的声响，玲珑退了半步，她现在才确信自己的眼睛没有出错，邹蕤真得是在狞笑，他踩着手机，一脚接着一脚，直到手机四分五裂，他才痛快、慎细地着将所有碎片装进口袋里，说：“等会再烧，”他看向玲珑，玲珑有点惊恐地想要躲开，他精准地跳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强行带进阳台，完全不顾挣扎的玲珑，劈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骂道：“你这个蠢女人，真他妈的蠢得可以，竟然伙同别人来害我，你真是找死。”又一巴掌落在玲珑脸上，她没有作声，邹蕤咬牙切齿地说：“你搞得我现在很兴奋，简直是高兴得不得了，你这个蠢女人，我马上就让你后悔，后悔自己的爹妈怎么生出你这么蠢的脑子。”

玲珑说：“别忘了你刚才的话。”

“噢？”邹蕤笑了两声，看见玲珑没有反抗，他的手劲小了点，刚才也真是耗尽了他的体力，高马体能虽然蛮差劲，但毕竟是个男性，还有刚才的扼喉，完全是狂怒之下才能干出来。

他说：“我的誓言，你是老天？只有老天才管得住我！过来，到红栏杆这里来，我要在这个老地方收拾你，看你以后还犯不犯糊涂？玲珑，我以前只是觉得你天真，你今天的愚蠢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小东西，别躲，别装了，”

玲珑有点不敢相信地说：“我知道你是个人渣，没想到会渣成这样？”

“所以说你傻，你以为我邹蕤个誓就能管住我？我是什么人？我会成为这个学校最有前途的副校长，王风答应我了，他手上的资源会传到我手中，我还可以告诉你，”邹蕤靠在红栏杆上，松开玲珑。

玲珑完全没有防备，邹蕤一脚踢上她的腹部，玲珑痛叫一声蹲到地上，话都讲不出来，只觉得肠子都在痛。

邹蕤乐呵呵，他反手抓住红栏杆，对着玲珑说：“我还要告诉你，你肯定是要滚去高中教书，我会让他们把你的课全部排满，你会上课上到嗓子都是哑的，高马？我会找个由头辞退他，这种由头太容易，我随口就能编上两三个。至于你，玲珑，你放心，我不会那么绝，你的工作我会保证，不过你得放聪明点，只要我招呼一声，你就得跟狗，抱歉，是母狗，跑过来跪在我脚边，就像马上要生的事情，等你的肚子好些，我就在这里等着。”他越说越快活，高兴地摇动着栏杆。

玲珑睁眼看着他，她想起身，但是肚子的痛完全直不起腰来，邹蕤快活地笑着，手里的动静更大了，玲珑看了一眼天，天还是那个颜色，完全地不动声色。

邹蕤说：“过来，母狗。”然后，他的身体突然向后方倾斜，邹蕤回头，出狼一般的惨叫，玲珑静静地蹲着，邹蕤的双手徒劳地想抓住栏杆，栏杆向外面断裂开来，断裂得很坚决，没有一丝拖泥带水，邹蕤再次出尖叫，玲珑捂住耳朵眼不眨地看着他的身体在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后空翻后随着重力向楼下砸去，没有几秒钟，他的叫声停止，玲珑慢慢起身，小心地走向栏杆断裂处，探头朝下面看了一眼，几个人围住了邹蕤，他的脸朝上，玲珑冲他最后微笑了一下。

玲珑看了一眼红栏杆，固定栏杆的螺丝钉有一枚掉落在她的脚边。

刘婷打完饭非要送春燕回家，她们经过落樱苑时，听到两声惨叫，春燕吓得走不动路，刘婷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扣着春燕的手腕，跑向热闹处，已有几个人围成圈，她扒开两个学生，带着春燕挤到最前方，刘婷都惊呆了，她看了看时间12:o1分，一个人脸朝上躺在地上，如同一个摔得乱七八糟的偶人，眼睛向上凝固着，嘴张得老大，早已断了气。就连刘婷都不能立刻就话出话来，这种情景对于她还是第一次，她竟然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过了好半天，刘婷才恢复了勇气对身边一声不吭的春燕说：“天了，是你老公。”

李军是12:o5分接到报警的，他正带着小强在学院路上巡逻，前方5oo米的大学校区有人坠楼死亡，小强嘟哝着：“一天都不消停，肯定又是学生跳楼。”

李军拉响车顶的警报，5oo米的距离一分钟就到了，学校大门的保安一看到警车，就凑近，李军问：“有人跳楼了？你们派个人上车，带我们去落樱楼。”

这所全国闻名的985大学校区，对于李军来说一点都不陌生，这是他们派出所的管辖区，一个月怎么也要来个两、三回，这几年大学生跳楼的事件屡有生，特别是新学期开学，9、1o月份是自杀高峰期，对于他来说，这个出现场会跟原来一样，做个例行检查和询问，就可以结案了。

这次他的预判错了，躺在血泊里的不是学生，竟然是个老师，还是什么哲学系的主任，他一看见尸体时，就知道绝对不是简单的跳楼自杀案件，这个尸体是面朝上，背部先落地，选择跳楼自杀的人是绝对不会背对着往下面跳的，这不是奥运会上的跳台比赛。所有自杀的人都是在长时间地盯着楼下，在某个瞬间做好决定，头朝下坠落，落在地面上的尸体只可能是脸朝下。

“师傅，可不可能是人在半空中翻转了一圈？”小强问。

“我知道你的心思，想赶紧结案下班，别胡说八道了，你的这个只可能在长距离的坠落过程中生，而且机率极小，遇到什么极恶劣的天气，狂风骤雨什么的。你再看看今天的好天气，还有这个6楼，这点距离人体在空中根本不可能做出翻身动作，他们又不是跳台运动员，有十几年的训练才有那个本事，在空中翻身，你以为是看武侠剧？”

李军招呼两个保安过来，吩咐他们看好尸体，不让任何人靠近。

小强心服口服地跟着李军爬上6楼，李军第一次见到玲珑，玲珑还站在阳台上，人站得笔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李军十五年的警察生涯，可谓阅人无数，特别是对犯罪者。这个年轻的女老师给了他一种崭新的气息，这是他过去的岁月里从来没有遇过的，他一时也说不太清楚。她就站在破损的栏杆不到一米的距离，眼睛很静，静得让李军有种想保护她的愿望，只能说是愿望，毕竟他不是少年人。这个女老师看到他们的警服，没有显出因心虚而产生的惊慌、害怕，也没有无辜者应有的担心和话多，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了他和小强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说：“我叫玲珑，死者叫邹蕤，他是从那个红栏杆掉下去的，当时我就在这里。”

小强盯着这个古怪的女人，他没敢先开口，等着李军问，李军说：“好好的人，怎么会掉下去？你们是什么关系？”

玲珑说：“同事关系，他是系主任，我是系里的副教授，”她的眼睛落在李军脸上，李军有点后悔早上出门急了，没怎么洗脸，他习惯性地揪揪鼻梁，她说：“我们站在这里说话，他就掉了下去，”

李军蹲下身子，戴上手套拾起地上一枚生锈的螺丝钉，他没有起身，蹲着走近红栏杆，脑袋正好和红栏杆在一个高度。小强明白了，这是现了什么靠谱的证据，他激动地靠了过去，红栏杆是整体的木质结构，断裂处的木头原色偏黄，应该是修建了有好几年了。小强摸着栏杆说：“这木头够硬，怎么会裂开？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师傅，这个螺丝钉的洞眼也不像是自然破损，我断定啊，十有八九是有人拧松了螺丝钉，栏杆表面没有动静，人一靠上劲，螺丝钉就松开，木头栏杆就断裂了。”

李军盯了他一眼，说：“福尔摩斯先生，你戴了手套没？要是等会查出你的指纹来，沈博士起脾气来，你别躲我后头。”

小强笑着拿开手，说：“这不是得意就忘形了？师傅，再说，木头上能测出指纹，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你又哄我？”

“我哄你？这是橡木，密度高、硬度大，保不齐分局的小美女就能查出指纹来？你还别不信？废话少说，跟所里联系，说这起坠楼案涉及故意杀人，请领导派人支持，快点，听见没？”李军小心翼翼地朝楼下看了一眼，两个保安维持工作做得还不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秩序倒是井然，毕竟是高等院府人的素质就是不一样，他又冲着小强说：“你盯着她，我下去看看，有没有人能提供点有用的消息。”

玲珑对邹蕤坠楼后生的事情，脑子里是一片白雾，就像小时候被大人带去澡堂子里，看见的都是大人的腿和屁股一样的感觉，乱糟糟一片、雾蒙蒙一团，到处都是人，却一个人都看不清楚。

她不想哭，完全没有流泪的冲动，邹蕤死了，好生生的人瞬间跌在血泊里，奇怪的是她不害怕，她应该害怕的！看着那个小警员，鬼头鬼脑的神情，玲珑在他眼中，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随着一阵警铃声，楼下开过来两辆警车，小强一喜，一个娇小个子的女警从第二辆车里出来，他嘟哝着：“玉子也来了，真被师傅说对了，这事连分局都惊动了。”李军再次爬到六楼，他很庆幸自己每天在长跑，现在能丝毫不气喘地走到玲珑面前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八十二条，在犯罪后即时被觉的重大嫌疑分子，公安机关有权拘留，请你跟我们走。”

玲珑笑了下，李军还是第一次碰到能以微笑来面对拘留的人，风正好吹过她的双眼，睫毛微颤，李军的心动了下，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玲珑说：“要戴手铐么？”

小强抢着说：“当然，给，师傅，”他动作迅猛地掏出一串铐子，李军有点没好气地盯他一眼，说：“你留这，配合分局的技警勘察现场，”

“好的，师傅，那刚才你捡的那个螺丝钉得给我，玉子上来，我好交她手上，这是重要物证。”

“你小子啊，”李军没有说完，扭头冲地上努嘴说：“地上不是的？你的眼睛啊，只看，”话还没完，小女警到了，她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说：“李哥，这地太窄，我进不来。”

李军答应了一声，对玲珑说：“走吧，回局子里再说。”

刚才李军下到楼底时，凭他多年风雨的眼，早就注意到人群里的两个女人，一个面带悲色，一个亢奋无比。引起李军注意的就是春燕和刘婷，春燕的整个人一直半躺在刘婷结实的身上，刘婷一看到李军走过来，就做了自我介绍：“警察同志，你好，我们是邹主任的，噢就是死者的家属，”

“你们都是？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同事，”刘婷一边撑着春燕，一边说：“邹主任这人平时可好了，马上就要提拔当副校长，没想到竟然会想不开，跳了楼，真是怪事，这邹主任行事真是怪得狠。”

李军打断她，问：“她也是同事？”

“噢，春燕？她也算是同事，不过不教书，在保卫处，她是邹主任的爱人。”

“什么？”李军真是佩服，这么关键重要的细节竟然最后才说，他心里很有点不对头的感觉，这个一脸憔悴的妇女竟然都没有冲上前去看看自己丈夫的尸体？整个悲痛程度也够呛，不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吧？起码也得痛哭流涕吧！真是个不寻常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