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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黑暗中，莫云猛的睁开了双眼，同时大声吼叫了起来，双眼猩红，“不可能，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
眼前的是柔和的烛火光芒，木质的馨香充满了房间，身体修长的玄袍男子手中把玩着斗笠，靠在房间的墙壁上。
“醒了？明白了吧？”男子清秀却满是伤疤的脸庞上展露出无奈的表情，皱起的眉毛缓缓舒展，“先休息休息吧，你的状况不是太好。”
“那些……都是真的……”卧在床铺上的少年艰难的吞吐着话语，虽然语气中带着疑问，但突然黯淡的目光已然揭示了答案。
“有什么感想？”玄袍男子问道，顺手把斗笠放在了床头的木桌上。
“……大家死了……但害死他们的家人也死了……但他们又是我的家人，他们都对我很好……”少年双目无光的喃喃自语，白的嘴唇颤抖着，面色却异常的红润，显示出他身体的异样。
“我会杀了你，为了复仇。”少年突然认真的看着玄袍男子，眸中依然流淌着散不尽的杀意，而之前强烈的仇恨此时却大多已被迷茫替代。
“你打算怎么做？就这样冲上来然后毫无反抗能力的被杀掉？”男子嘴角上扬，拉过床边的木椅坐下。
“这样吧，我继续把你留在身边，我教你本事，你想办法杀我，怎么样？不然，一个十岁的毛头小子，又身无分文，离开我可活不过三天。”
莫云的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盯着斗笠男子的眼睛问到，“我想杀你，你反而想教我怎么杀你？而且我跟你学本事，怎么可能斗过你？若是想愚弄我，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给我个痛快。”他强行撑起身子，让自己勉强与对方平视。
“呵，青出于蓝而青于蓝嘛，而且奇遇什么的也不只是话本中的情节。至于我的话可信与否……”男子将长袖拉了上去，露出白皙的胳膊——依旧布满了伤疤。
在众多伤疤之上，一个仿佛用血书画的符号展露了出来，和莫云在那地下室中看到的一样。“你父母还算有点良心，把最后的内力打入了我的体内，形成了这个类似诅咒的东西，有它在，你大可放心。”
莫云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男子手臂上的图案，他并没有分辨男子话中的真假，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只是又回想起了曾经的一切。
半晌后，他的身体突然瘫软了下来，青涩的面庞上带着颓然，吐出了一句话“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暗淡的眼神中透出迷茫，紧张说道：“我想去……祭拜一下家人……”
玄袍男子无所谓的笑了笑，走向床边拉起莫云，解释道：“已经申时了，再过一会天可就暗了，抓紧赶路，你这样子不方便。”没管莫云是否拒绝，直接把他背在了背上，付了房间所需的银两，转身走入一条偏僻的小巷，跳上屋顶，直奔莫府而去。
莫府庭院内，莫云跪在地上，对着满地的狼藉喃喃自语。此时莫府已被官家六扇门的人围住，但没有大人物的到来，没人进入莫府，也就没人现莫云二人。
“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们……我不管你们是否草菅人命，是不是恶贯满盈，你们先是我的家人。我会替你们复仇，十年，十年内一定！但如果事成，我会与莫家彻底断绝关系……呵，反正也没什么莫家了。”
莫云颤抖的起身，走进那扇通往地狱的大门，又跪在满地尸体面前，“雪丫头，霜寒，陈叔……我父母杀了你们，他们已经死了。归根结底，你们的死也是因为我，对不起……对不起……”
斗笠男子静静的站在一旁，他没说什么，默默的看着不断磕头的莫云。
良久，莫云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地面，随后走出了地下室。
“我……我带些东西走。”他头也没回的说，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原本属于他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莫云走了出来，背上多了一个并不算大的包裹。斗笠男子背起走路还打着摆子的莫云，飞身离开了莫府。
天色渐暗，已经到了荒野的男子突然对着背上的莫云随意的说道：“愿意听听我的事么？”
背上没有传来任何声响，男子好像并不在意，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继续说道：“我叫何义，情义的义。本来我也无忧无虑，有一个幸福的家族，但在那夜，莫家家主带着几十个莫家修邪功的武者屠尽了我所拥有的一切。其实我躲藏在那个角落里并不是没被现，只是江边的老翁突然赶了过来，救下了我。那老翁与年少的我可是忘年交呢，曾经我瞒着父母跟他去钓鱼，被现后可被好一通臭骂。”
男子继续回忆着，脸上笑容渐渐浓郁，“他经常问我，‘小义啊，你说，到底何为武道啊？’”
“在我即将被一刀斩断身子的时候，他出现在我的面前，出剑挡下了那柄近在咫尺的利刃。他将我推开，一个人面对着几十个身上染血的壮汉。‘小义啊，究竟何为道啊？去替我找到这个答案吧。’”
男子神情变得哀伤，“我下意识的回头，只看见他跪倒在血泊中，身旁没有一个人还站着。莫家家主，你的父亲，放弃了他的手下，就这么跑了。”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他埋葬在了他经常偷偷带我去的树林里，因为他经常戴着斗笠，所以我也开始有了这个习惯；因为他至死也在想着‘何为道’，所以我就改了名字，何为道。”何为道长叹了一口气，莫云依旧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夜幕缓缓降临，如同一幅浩瀚无边的黑色帷幔，在不声不响中展开，将连绵起伏的山峦和无垠的原野紧紧包裹，眼前出现突兀的出现了一片竹林。
“竹林？青州怎么可能会有竹林？”在路上一直没有声息的莫云表情惊愕，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种的。看仔细了，如果不按特定的路线走，是进不到竹林深处的。”何为道回道，随后放慢了脚步，七拐八绕的钻入竹林。
眼前豁然开朗，无数修长的竹子间是一片较为宽阔的空地，有一座竹屋坐落在中央，侧面是一座小亭，何为道走进了竹楼，将莫云放了下来。此时休整了半天的莫云虽然还有些不适，但面色已经红润了不少。
“我去准备些食物，你先选一个房间，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何为道说罢，走向竹楼深处的一个房间。莫云粗浅的打量了周身，统共三个房间，有一间内还残留着生活气息，似乎是何为道曾经居住的房间。莫云转身走进一扇屋内没有装饰的门内。待到香气飘来，何为道的声音也随之传进莫云的耳朵：“不想饿死的话就过来。”
餐桌上，莫云何为道相对而坐。“以前习过武没？”何为道看向眼前的少年。“没。”莫云回答的十分简洁，何为道突然感觉到了头疼，“十岁，没有武道基础……啧。”
吃过晚饭，莫云回了自己的房间，而何为道则出了竹楼，向竹林深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