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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喝得痛快,虽不是一丘之貉,可也算是德行相同。直把那中天的太阳,给喝到西山下面藏了起来;不怕黑的月亮默默挂上树梢,又划过天空甩掉繁星向西独行……寨子里数十只不知哪时哪刻就会上餐桌的司晨公鸡,也不甘寂寞,在第一声鸣叫后,便此起彼伏叫声连连……

洪天炮虽然酒喝得不少,但脑子还算清醒,那个他心中一直想办的事,思前想后没去办。不约而至的这个拜把子二弟,倒是一个可用之人,也是最佳人选。他朦胧着醉眼,往门口方向,外摆着手,对那两个呵欠不断的匪兵说道:“你俩出去吧。”

两个眼皮都在打架的匪兵,听到吩咐后,赶紧向门口走去。他们知道,这是大当家的,又要谈机密的事。

洪天炮要办的这件大事,前段时间和自家军师薄千书多次密谋过,也让刘铁贵、陆碌碡帮其想过办法。这大事就是,送自己的螟蛉子到大地方去拜师,习文练武。但在这个问题上,大家一致认为,要办此等大事,一般的人办不了,非鬼人莫属。他派几个人打探鬼人的行踪,所回馈的消息是,鬼人这一段时间,一直住在‘源江川’郝美娥的大车店里就没挪过窝。虽然距离挺近,是找他讨价还价办事的好机会,但他还是顾虑重重,感觉如果自己出面,或许有所不妥,最好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去牵线搭桥。

全无妄的到来,也是满足了这个牵线搭桥人的条件,但此人很鬼头,没有油水不一定出力。现在给了他油水,那个鬼人给不给办,还要两句话说着。洪天炮眨巴着狼眼,主意由心而起,嘴里按照内心的套路行事,开口说道:“二弟,哥哥我,有一笔买卖,想让你帮个忙。”

全无妄这酒也喝了,肉也吃了,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人,面子还是要给的,拍着胸脯说道:“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帮忙不在话下。”

洪天炮把早已想好的套路,也就拿了出来:“哥哥我,不让你白帮,事成之后,我给你二十两银子。”说话时,特意将两根手指头,在众人面前晃动着。

话一出口,全无妄那双蛇眼,自从横祸临头后,次闪现出亮光来,嘴里说道:“绑票,还是劫道?我跟着大哥你去!”

洪天炮一听,这活,我手下这么些人,还用着你!他连忙摆手加摇头,嘴里说道:“不是这活。”

“那是什么活计?你的买卖不就是这活吗?”

“给你贤侄找个教书先生,再找个武功高手,让两个人精心教着他。”

“哦!是这么回事!我在源江城,尽力帮你办办看吧。”

“不不不,我说的是,源海城。”

“啊,这么远!可我在那里,没有有力的人呀。”

“你没有不怕,你师父他老人家有。”

“你是让我捎个信给我师父?”

“二弟真聪明,哥就是这个意思。”

“我师父那个价位,你这二十两,怕是他连眼睛都不会睁。”

“二十两是给你的,他老人家那里,这么个数。”洪天炮说着话,伸出一只手,翻过来,复过去,再翻过来,又复过去,来回正反相加共计四次。

全无妄觉着自己与师父的差价也太悬殊了,心里觉着不平衡,话中有刺地说道:“大哥,你也不是不认识我师父,你自己去找他多好。再说,你也省下以后给我这二十两不是。”

“你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就住在一夫岭南山下的‘源江川’大车店里。我有些恩怨上的事,不便和栾家人打交道。”洪天炮用这话,来对付全无妄,要的就是他去和鬼人说这事。

全无妄对洪天炮的根底隐私知道得并不多,听过一星半点他和栾一川家早年的传闻。他以为这话是在耍鬼,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哥怎么愈来愈小胆了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这行当不是家常便饭吗。还能畏惧一个栾家开店的婆子不成!”

这样的话,迫使洪天炮用手搔起头来,眼睛看着一边坐着的陆碌碡,吞吐着说道:“二弟,这都是多年前的事,难道你想让哥哥我,揭自己的伤疤吗?”

全无妄借着酒劲,‘嘿嘿’一笑,那比以前更加沙哑的声音由口耳出:“嗨!天快亮了,你现在说,绝对不会把鬼给招来。”

洪天炮也不知是酒喝多的原因,还是心急将儿子拜师的事办成,竟然说起了自己和栾家当年的怨恨糗事……

所谓这些与栾家的怨恨糗事,话还要从近二十年那时说起。当年洪天炮在鬼人的帮助下,夺回了一夫岭山寨。虽然倾尽了自己身边的所有财产给了鬼人,但鬼人也算给他留了个大面子,没有动手抢刚打下来的山寨一毫金子、银子。他激战完毕后,也就宝刀入鞘,眼里无视怀着敬仰之心,路边恭恭敬敬垂手而立的洪天炮、刘铁贵、吕子浮等一干匪兵,双脚一磕马镫,潇洒而去。洪天炮傍晚时分接管了山寨,清点完以前的各种财物,天也就亮了。早晨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把前个大寨主的两个压寨夫人,给叫到议事厅来。

不一会儿,那两个人老珠黄的原寨主夫人,身着花衣花裤,就一前一后战战兢兢地出现在议事厅门口处。

洪天炮仰坐在象征着地位的大椅子上,享受着做大当家的虎威,感受着手下众人的屈膝恭维。他斜眼看着迈小步走进来这两个色衰妖气在,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中年女人。突然,一种厌恶之心骤起,瞬即,他把凶焰外露的眼光移向了屋顶处。

这不可一世凶残狂妄之态,令两个有心计的女人,已预感到大事不妙,知道凶多吉少,身体颤抖的频率愈加厉害起来。两个人几乎与此同时用双手指尖相互一挂,扣搭在腰间,以臣服行动,躬身一礼说道:“奴家拜见大寨主。”“奴家拜见大寨主。”

洪天炮如同看到了两只红头大苍蝇,觉着很恶心,鼻子里‘哼’了一声。当年我在山寨里做小喽啰兵时,还给你们俩拎了一年多的屎尿罐子,那时你们可是狐假虎威高高在上的,妖艳中带着魅惑,既年轻又漂亮,很牛的。怎么,现在搞成了个丧家犬的熊样,来给老子称奴了?别看我那死对头把子二哥乌青他不杀你们,还睡了你们,可你们俩倒也没少给他出坏主意,四处追杀我这个强力对手洪天炮呀。可惜乌青他命短哟,只当了一年多大寨主,就被我请来的鬼人给分为两段,暴尸荒野了。‘呵呵’!今天想让我做你们俩的靠山呀!门都没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一刻都不想等,阴沉着脸高声吩咐道:“把这俩老妈子,绑在马棚的柱子上,等晚上让兄弟们好好享受享受,明天早上再送她们回家。”

此言一出,俩女人的心彻底凉了,这么多年的山寨生活,黑白之话可以说是既熟又懂,立刻也都清楚明白,这洪天炮他已经起了必杀之心。现在我们俩要姿没姿,要色没色,成了半老徐娘,女人的本钱都随那岁月溜走了。‘唉’!看来大局已定,现在求情是没有用的,既然没用,倒不如立刻痛快死去,死得越快越好,免得晚上受辱遭罪。俩女人相互对望了片刻,泪水就滚落下来,两个人都狠狠点了几下头,随后便立刻张嘴骂道:“恶鬼!洪天炮!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死在这一夫岭,而且,还会死无葬身之地……”骂声在议事厅里愈喊愈烈,咒骂的话语也更加难以入耳。

洪天炮年轻气盛,既闻不得悖逆之言,更听不了恶毒的咒骂声。‘啊’!胆大包天,死到临头还敢骂我!我本想让你们俩再多活几个时辰,赏给手下那些孬好菜都能下酒的光棍汉,轮流吃完再动手。不识抬举的东西,敢当众骂我,别怪我不客气。刻时不等,这就送你们俩去地府见阎王,让你们早到那里一天,去会会大哥和二哥,看看他们为了你们俩能不能火拼起来。他高声喊道:“快!赶紧把她们俩扔到崖下喂秃鹫。”

几个匪兵赶紧抢步上前,全然不顾那歇斯底里的叫骂声,拽胳膊拉腿半拖半抬,就把以前的两个压寨夫人弄到了悬崖边。众匪兵喊着号子,将两个不停哭叫的女人,使劲高高荡起,由山顶向浓雾锁围的悬崖下抛去。

山谷幽深,还在久久回荡着那两个压寨夫人绝望的咒骂声,但人的躯体早已穿过接连崖壁的浓雾,不见了踪影。

当年的洪天炮还较为年轻,当然心里也想要找几位,年轻漂亮拿得出手的压寨夫人。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洪天炮却不,竟然看中了山下栾家川栾老爷子的闺女,栾一娇,也就是栾一川的亲妹妹。洪天炮自己腆着脸皮到栾家去了好几次。栾一娇对他是不理不睬,栾老爷子更是鼻孔朝天,根本没把他这个大寨主放在眼里,要杀就杀,要刮,我给你拿刀。洪天炮憋气又窝火,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个又臭又滑又横的老家伙。但他不能这么办,哪有没入洞房,先杀老丈人的?还是忍着吧,只要能把这漂亮的栾一娇搞到手,我什么脸子也能看,什么窝囊气也能受。

也就在洪天炮万般无奈之时,有个狗头参谋给他出了个主意。他觉着这个主意还可行,只好花些银子,找了一个有名望的媒婆去提亲。结果栾老爷子不吃媒婆那一套,谈崩了不说,还差点挨上揍。老媒婆跑得快,只是被痛骂一顿,也就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来了,把那些银子也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洪天炮。

洪天炮脸面上挂不住,丢人现眼丢得太大了,马脸瞬间就拉长到极点,狼眼闪露着凶光,敬酒不吃,吃罚酒。栾老爷子!对不起了!我洪天炮可不能再忍下去了!今天晚上看我的,我明媒正娶抬不来你那闺女?我还背不来吗?我还抢不来吗?他自负得很,‘哼’,去捉只小羊,何须带强兵,今天晚上不是去屠你全家,我就要一个人,大姑娘栾一娇。他一刻也不等,随便领了两个匪兵,就急匆匆奔栾家川去了。

此时正处于盛夏季节,草长树青。栾家川地旷人稀,夜黑宇蓝,黑暗加闷热中,偶尔会出几声短暂的低音虫鸣。洪天炮原本就是抢劫、绑票的出身,漆黑的夜晚更是他作案的最佳时刻,在那里下手自然是很清楚的。他早就探好了,栾老爷子今天晚上不在家,早上出门到源江下游的牛侯疃,给他的亲姐姐侯栾氏送殡回不来。现在别处不用去,直接奔栾一娇的住处即可。

小镇范围较大,房屋稀稀拉拉相互之间的距离都比较远,大部分都坐落在数十块形状不一的农田边缘,因此整个镇子都显得很零散空旷。这个镇子里房屋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泥木草顶结构的,建得比较粗犷,且各家各户门窗普遍都不是很牢固,存留着深山野壑之远古遗风。

栾家那时候还不是这镇子里的大户人家,只能勉强算个中上等富户,十几间破旧的老房子连同牲口、草料棚、木篱笆,围合成一个院落。栾老爷子老伴死得较早,只留下一儿一女,儿子叫栾一川,在源江城里经营个小买卖,卖些普通的日常用品什么的,家里只剩栾老爷子和闺女栾一娇,再就是一个雇佣的长工,名叫陆碌碡。

洪天炮不走正门,而是命两个匪兵在东北角靠近马棚的地方,拆拔去几节木篱笆后,就从马棚里摸索试探着,进入到院子内。他们是高抬腿,轻落足,蹑手蹑脚,拿出了惯用夜行绝招,就来到了栾一娇居住的房门口。透过经风吹雨打出现些许破损的窗纸,看到屋里没有一丝的光亮,比外面还要漆黑。洪天炮贪婪的眼光看着那模糊的窗口,‘嘿嘿’一笑,成了,搞定,晌午回山寨拜堂,晚上我就入洞房。入洞房,抱新娘……他心不由己砰跳着,激情之血在上涌冲窜,左右同时横手往外一使劲,扒拉开跟在旁边的两个匪兵。

两个匪兵心里都明白,大寨主这是要自己动手了,不用我们两个人跟着。这样也好,我们到院子一边去等着,免得距离太近影响到你不说,还把我们也搞得燥热难耐的。

洪天炮这么些年的土匪生活,别的倒没学会几样,可这撬门砸窗是自然不在话下的,没用几下,在悄无声息中,就撬开了那原本就不太牢固的门闩。他摸着黑,小步轻移,就进入到栾一娇住的屋子,身体处在炕沿边,双手就急不可待往炕上摸去。片刻,黑暗中的手,就轻轻触到了栾一娇的身体。

处于睡梦中的栾一娇,隐约感觉到身上有东西在蠕动,立刻被惊醒。她刚要开口喊,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经卡在喉咙处。她不敢开口喊叫,害怕那只有力的手会锁紧脖子,要了自己的小命。

洪天炮另一只手在解脱着她的内衣,并拽扯着扒了下来……‘嘿嘿’,到嘴的嫩肉哪有不吃之理?让爷我先尝尝鲜!吃过了再回去拜堂也不迟。此时的洪天炮热血澎湃,心跳加,全身燥热,如同一头情的公牛,纵身跃到炕上,将身体狠狠压在栾一娇一丝不挂的裸体上,用刚才解过栾一娇内衣的手,急急切切撕拽着自己腰间那条布腰带……

栾一娇羞愤之情难以言表,在这短短的时刻,受尽暴力与羞辱。大脑于短暂的空白过后,她处于惊慌与愤恨之中。忽然,脑子里想到枕头边有个防身用的铁秤砣。连忙右手一伸,将秤砣悄悄抓了起来,趁其不备,全力向那个近在咫尺的黑影砸去……

洪天炮是满脑子净想好事,根本预料不到一个柔弱女子会来这一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秤砣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鼻梁以上,眉心正中。铁家伙碰上个骨肉俱全的活人脑袋,如同一块飞石击中了一个熟透了的黄皮老面瓜,‘嘭’,只留下一声微弱的低沉闷响。洪天炮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脸对脸,趴在栾一娇的身上不动了。

栾一娇早就吓坏了,这拼命一击过后,身体在不由自主状态下,无力地颤抖着。瞬间,脸上便粘连着洪天炮伤口流出的血,黏糊糊的血渍在脸上如虫爬般向各处漫流着,更使她恐惧感倍升,大脑在眩懵着,处于手足无措之态。她躺在那儿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自己颤抖的右手握不住那秤砣,秤砣滑落到炕沿上,出的声响时,才把她从眩晕中唤醒。她使劲睁开那双被血渍污沾着的眼睛,面对着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不顾一切,双手使劲往外推着,依旧趴卧在自己身体之上,身体松如棉花包状态的洪天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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