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星次在鹑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宜小说jmvip5.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
公元二十三年七月十一日
昭阳协洽-戊午月-癸未小暑
太白色异
会岁星于灵台
荧惑在司怪
辰星明烁
奔太微
流星现太微角轸间
数日间
多有星坠地
======
“庄大将军，万万不可！”
忽然提高的音调，将昏昏欲睡的李熲22惊醒，他握紧剑柄，重新打起精神，将腰杆挺直。
刚刚大声说话的是王莽新朝司空大人王邑，围坐在一起的还有前任大司马，现任纳言、大将军庄尤，以及秩宗将军陈茂。
几日前，新军大败于昆阳，与王邑一起领军的司徒王寻也在更始军冲营的混乱中被杀。
溃败的新军撤退至鲁阳，更始军一路追杀而至，新军士卒恐惧不已，纷纷抢渡滍水北逃。却被更始军抓住机会围追堵截，不停地被砍瓜切菜一般斩杀。
新军尸横遍野，坠河而亡及半渡被射杀的尸体充塞滍水23。
王邑、庄尤、陈茂只带着少数长安精骑，踏着满河的死尸，这才堪堪逃出生天。
此刻，众人在紧邻大湖北面的一处平岭歇脚修整，四周密林环绕，貌似一处安身续命之地。
临近日落，天色灰暗，不必过于担心暴露行踪，仓惶败逃的众人点燃数堆篝火，忙于烘烤湿透的衣裳、马鞍。
李熲是跟随保护三位大人的贴身侍卫之一，他背朝着三位新朝重臣围坐的火堆，但是比平日里的放哨站位稍近一些，期待背后似有似无的火堆温度能烘烤到同样浑身湿透的自己。
连日来疯狂逃命，高度紧张的情绪，早已让李熲疲惫不堪。
现在能临时歇歇脚，却不得不恪守职责、站岗护卫的他，在背后火堆辐射来的微弱温度下，眼皮打架，点头如鸡啄米。
要不是司空王邑突然拔高的音调，李熲站着就能鼾声如雷。
今日正值小暑，炎热混合着湿气，在李熲的体表蒸腾，潮湿的铠甲紧贴着内衣和皮肤，又热又痒又疲倦，让他巴不得早点换岗休息。
一颗划过天际、直奔西方地平线而去的流星，引起了李熲的注意。“那是司徒王寻大人吗？”
他暗自揣度道：“听说上古圣贤、中土始祖都是天上的星宿、神仙托生的，作为这些圣贤始祖的后裔，我们这些人死后，都会回到天上，重新变成一颗星吗？”
背后有人拿树枝捅了捅火堆，树枝燃烧出噼啪的炸声。
谈话声响起，李熲知道这是文人将军陈茂在说话，声音柔中有刚、带着朝堂奏事的腔调。
“王司空此言差矣。虽然庄将军试图向陛下直陈战败因果的意见我也不怎么赞成，但是您和我与庄将军二人可不同，您是新朝皇帝陛下的堂兄弟，皇亲国戚。”
“此番昆阳一败，您回朝顶多走走过场，受些许责罚；而我与庄将军，脑袋怕是保不住啦，甚至还不如司徒王寻大人的下场好。”
“王司徒为新朝蒙难、战死沙场，少不了死后追封、荫泽后代，哎……”
李熲听在耳中，思在心头。
自古王侯将相、世家大族，是身为中低级将官的自己高不可攀的对象。
未曾想，在陈茂将军的一番说辞里，原来朝堂之上也要分个三六九等。
“陈将军何出此言啊，陈、庄皆是名门望族。”
“新朝开国不久，就算此番战败，将军恐遭责罚，皇帝陛下也得顾及二位背后世族的颜面不是？”
“再说了，败因本不在两位将军，谈何责罚呀？”
声音尖细的是王邑，光是听他说话，就让李熲浑身起鸡皮疙瘩。身材干瘦、唇上两撇八字胡的王司空，素来阴险狡诈、长于心计，令人生畏。
背后很久没有说话，李熲按捺住想回头观察的欲望，平日里习惯了打打杀杀，这些庙堂权贵的心思谋略，实在是让他捉摸不定。
良久，庄尤将军的声音再次响起：“哎，还谈什么名门望族？”
“新朝皇帝立志革制，天下皆为王田，五业2④皆为王业，战败一旦夺爵贬官，我等都会变成平头百姓、庶民农夫。”
“战前我一再说不要打昆阳、不要打昆阳，应该绕过去直取宛城，王司空如果肯听，哪有今日之败，害得我等成为待罪之身。”
“庄将军，何不学着前辈庄子，逍遥淡薄一些？这事儿也怪不得司空大人啊，谁知道小小的昆阳，如此易守难攻。”
“半路又杀出来个刘秀，听说这家伙早就在附近招兵买马，动员士族民兵，还在此地祭拜刘姓始祖。”
“刘秀临时搬来大批救兵，我等连番力战，还是抵挡不住，这才败退，这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啊。”
劝和的是陈茂，看来他既不想和皇亲国戚形成对立关系，也不想单纯地站队哪一方，免得前路不明时，妄下决断、导致被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