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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云珠观察他的神色,察觉他眼神放空,不定是在做着沈宴秋老去,他能替上的美梦,他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雪浓都跟了沈宴秋,做了首辅夫人,又岂会再回头看得上他,就是觉得年轻力壮的男人好,宫里那位不是也年轻,她要是不求进宫,那外头也多的是男人,找个更年轻俊美还听话的岂不比他好。

温云珠倒没说出口,只道,“我想回家。”

她说想回家,回的自然是宣平侯府,现在周家保不住,大抵已经被抄了,周氏不定有多伤心,她想回去看看。

“陛下每日都要召见我,我没空跟你回宣平侯府,”王昀冷哼,顿住又说,“我叫人送你回去,随你在娘家呆多久。”

温云珠两眼瞪圆,“你什么意思?你还想休妻不成?我没犯七出,你敢休妻,也看看你吃不吃得起官司!”

宣平侯府诚然不及以往,可也是侯府,他想休她,闹到官府,也得堂堂正正依着规矩办事,他们成婚才几天就想休妻,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

王昀道,“我几时说了休妻,你我相看两厌,我让你回你娘家,你还不高兴?”

温云珠眼眯起来,外面马车停下了,在下车前,她嘲笑他道,“你当我傻,我走了,给你的后院让地方,你好想办法把你心心念念的雪浓姐姐弄到手,你想要她不是简单的很,都在京南,我总有办法让你跟她厮混一回,你为什么不信我?”

王昀目光闪烁,嘴上道,“你不想走就不想走,少说这些废话。”

温云珠一笑,人往他身上靠,他果然嫌恶的避到一边,温云珠也不生气,两眼弯弯道,“王昀哥哥,怎么说,我们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你绝情,可我却不能看你为情所困,雪浓姐姐怎么说也是我们宣平侯府长大的,总得念些旧日情分,我若厚着脸皮求她见面,她也不会就铁石心肠不见,我记得她还给你送过护膝,既然从前对你有情,说不定还有余情未了呢?”

王昀原被她说动,但听到那句余情未了,就想到雪浓轻蔑鄙视,他再不可能欺骗自己,雪浓分明瞧不上他,雪浓的眼里心里只有沈宴秋,他恨他们,他冲温云珠发怒道,“再在我面前提他们,我就杀了你!”

他额头颈下青筋暴起,是暴怒的神态,眼底也有杀气。

温云珠被吓一跳,连忙道不敢,见他下了马车,咬紧牙关,猜测他和沈宴秋翻了脸,这是显而易见的,沈宴秋娶了雪浓,便是表面不说什么,但自己的学生垂涎自己的夫人,有几人真忍得,方才他们在树下说话,两人虽没争吵,但也瞧得出冷漠生疏,这以后在朝堂上,沈宴秋不给他使绊子就算不错了,不过王昀现今被皇帝看重,沈宴秋身为首辅,也不能明着动他,若王昀将来得皇帝扶持,未必就扳不倒沈宴秋,她暂且哄住王昀,不就是想要个像雪浓那样会勾男人的女人吗?那烟花柳巷多了去,随便找个来让他见识见识,他还惦记什么雪浓。

温云珠指使马夫驱车去了这京南最大的花楼,在里头挑了一圈,找着一个样貌虽不及雪浓,但嘴甜身妖的花娘,赎回来安排在王昀屋里伺候。

当夜,那花娘依着温云珠的吩咐去服侍王昀,被王昀按在榻上抽打的昏死过去,隔日就不成人样的发卖了。

温云珠唬的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庆幸那女人被打的说不出话来,不然若揭发了是她所为,真可能像王昀说的,会掐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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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月中,是夏天最热的时候,行宫里陆秀芷不知什么缘故动了胎气,胎儿差点没保住,皇帝一时心疼,竟不管那些辅臣的谏言,执意晋了陆秀芷为康妃,还为此携众臣登鼓楼为她腹中龙胎祈福,足见皇帝对其恩宠。

沈宴秋是有腿疾,皇帝怜其不能登高,才幸免于难,其余的老臣就没这么幸运了,个个气喘吁吁的跟着他爬到高楼上,祈完福再下楼,累的够呛。

皇帝体谅他们,又在行宫内宴请了朝官,这回是君臣同乐,皇帝没那么多讲究,架子也不大,和大臣们喝了几杯酒,各自都散开性子来,便是有在面前数落他不听臣子谏言的,他权当耳旁风。

席间沈宴秋便和皇帝提了不该把王昀安放在吏部,各部有那么多职务,他和王昀是师生,理应避嫌,在座的大臣也都纷纷赞叹沈宴秋以身作则,刚正不阿。

皇帝再想把王昀安插进吏部,看着大臣们的脸色,也只得作罢了,随即便在宴上授了王昀为户部湖广度仓主事,是摆明了要好生栽培王昀,给的是这样的肥差。

座上的大臣们神色各异,随即祝贺王昀入户部,从此便是朝臣中一员。

宴散了,沈宴秋出来是雪浓等在宫道上。

雪浓瞧他走路有些打飘,何故小心搀扶着他过来,便上前接过他的手,任他靠着自己,委实恼了,“就不能少喝两杯,他们还敢硬灌你么?”

沈宴秋诚恳认错,“一不留神就喝多了,殊玉见谅,以后哥哥注意。”

他伸手捏雪浓的脸颊。

这在宫里,还有宫女太监走动,他这样,雪浓有点羞,干脆推开他一点,郁闷道,“你不要动手动脚,在宫里呢。”

她不自在的往周遭看,何故已经很识趣的退到后面,远远的跟着,她才稍微松快了。

沈宴秋又好像没醉似的,站直了,一手搭在她胳膊上,只有挨了点重力,她才感觉到他是真的醉了。

雪浓陪着他在长长的宫道里走,走到尽头的时候,听见他低低的叹了声,那是只有雪浓才听出的疲倦,她没有说话,搀着他出宫,上马车回府。

他们没有回头看,便也不知,在宫道内,还站着王昀,王昀静静看着他们相互扶持离开,才缓慢着步子沿宫道慢慢往外走,将过一条甬道,一个宫女提着灯出来,妩媚笑道,“奴婢给王大人引路吧?”

她的年纪比雪浓大上几岁,眉眼与雪浓有三分像,却没有妖艳的胭脂痣,她即使强作妩媚姿态,也显得极寡淡,雪浓的糜艳,是她学不会的,但这三分像,也足以让王昀端视着她,“怎敢劳烦姑娘?”

那宫女嫣然一笑,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为他引路,至宫门前,她对王昀道,“恰巧康妃娘娘路过,见大人酒醉无人照拂,思及往日也算和王大人有过交集,虽没见过,但知大人您年轻有为。”

她把灯交到王昀手上,尾指悄悄勾动他的手心,正要走。

王昀忽一把握住她,眸光幽暗,像在看着她,又想在透过她看着别人,他笑道,“多谢娘娘,但不知姑娘芳名,本官铭记于心,改日报答。”

宫女跨过门槛,趁着四下无人,从腰间抽出汗巾子,交到他手里,她的神态娇柔,可不像雪浓那般羸弱藏媚,想让人恨不得揉进怀里,她只学了皮毛,不过这皮毛也够了,她道,“奴婢翠妩仰慕大人已久,愿为奴为婢服侍大人,不知大人愿不愿意要奴婢。”

王昀眼底的憎恨和欲念糅杂倾泻,汗巾子被他卷好塞进胸口,他的手在身上擦了擦,讥诮道,“你是宫里的奴婢,本官岂能高攀得上。”

翠妩笑了笑,“大人只管等两日,待奴婢出宫。”

她刻意的扭过腰,没有雪浓那把细腰的无骨软柔,在宫里点头哈腰惯了,她的腰很僵,王昀只看一眼,便冷着脸将汗巾子从衣服拿出来,丢进灯笼烧了。

不出三日,行宫中放出了一批依宫规该出宫的宫女,翠妩也在其中。

没多久,王昀便收其做了通房,这事儿也没几人知道,只除了温云珠大哭大闹,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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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旬,正是酷暑。

午间树上知了叫的响亮,雪浓本来就苦夏,午睡睡不着,靠在窗下发呆。

金雀进来道,“二爷不回来您也不睡了,这怎么好,奴婢听何故说,二爷近来忙着料理户部的那些陈年旧税,都是底下拖欠亏空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

雪浓想了想,道,“天儿热,你叫厨下做些熟水送去吧。”

金雀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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