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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o7章 巨大的利益链
江木子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平复下去了，才轻轻抬起手指抹去眼睫上的湿雾，上前一步走到灶台边，揭开汤锅盖子，蒸汽上涌，米粥的清香扑面而来。
她从碗柜里拿出筷子和碗，冲洗干净，盛了一碗粥出来，就站在灶台边，拿勺子舀起来吹一吹热气，送进嘴里。
一口又一口，有点儿烫，烫得她眼泪再度无声滑落。
她随手抹一抹脸颊，继续吹吹气，吃粥。
真是奇怪，分明什么材料都没添加，没有海鲜山珍，没有蔬菜糖盐，一穷二白的白米粥，怎么竟会有甜味？怎么竟会有其他粥都比不上的最是自然纯净的清甜味？
她吸了吸鼻子，又一次抹去脸上不断淌下的泪水，吃完一碗了，盛第二碗。
她站在灶台边，竟一个人吃完了一整锅粥。
她把锅和碗筷奋力洗了个干净，灶台也擦拭干净，一切都恢复原样，好像什么都没生过一样。
中午还要去上班，医生这工作就是这点好，忙得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在意自己的心情。是好是坏，都毫无关系，也不用在意。
最适合她不过了。
她收拾好自己了出门，在楼下却遇见了来看她的李昊辰，说带她去吃午饭。
江木子说“我已经吃过了。”
她戴着口罩，看不见表情，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淡，只是稍微有些红，泄露了情绪。李昊辰大概猜得出生了什么，担心她开车，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江木子没有拒绝。
车开上大路的时候，江木子忽然开口“其实昨天你没必要把我送回家，就算你不提醒我，我也不敢。”
李昊辰开着车，没做声。
“你在害怕什么，李昊辰？以为我翅膀硬了，会抛开一切飞走吗？”江木子望向窗外，轻声问，“你知道驯兽师怎么驯兽的吗？——在兽很小的时候，打它，关它，饿它；宠它，疼它，喂它。等它长大了，有力量了，可只要看见鞭子和盆子，就不敢反抗，不敢再去野外了。”
李昊辰喉结滚动着，脸上溢出一丝极痛之色。江木子却好似在讲别人的故事。
“你们都说他配不上我，其实，是我配不上他。和他在一起，感觉未来的随时随地又会伤害他，因为——”江木子语气平缓，说，“我就是一个卑劣的人。”
“就像当初，如果我不改姓，我就不是你的妹妹，就可以继续喜欢你了。可是，那就不是赵玉浩然的人，我就得失去那个家，变得无依无靠。如果喜欢你这件事，要让我失去爸爸妈妈，失去家庭对我的庇护，失去漂亮的房间好吃的晚餐，失去轻松生活的权利，赵玉浩然，还是不要喜欢你比较好。
对不起啊，我什么都想要，那时候想要爸爸妈妈，想要你，现在想要赵玉浩然，可偏偏有一些东西，注定要得不到。而我呢，没有勇气，也没胆，什么都不敢面对，只会逃避。没有爱的能力，也没有爱的资格。我不值得你们任何一个人爱我。真的。”江木子说，“对不起啊。”
这么多年了，她从未对当初的情断表达过一丝一毫的情绪，全部压抑在心底。
十几年过去了，才有这一句。
李昊辰心痛已麻木，眼睛一阵阵酸涩竟差点不能克制下去。他迅落下窗子，让冷风灌进来，就着刺骨的风狠狠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抑住了汹涌的情绪。
可比起痛楚，另一种隐隐的恐惧弥漫上心头。仿佛他感觉到江木子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死掉了。仿佛她的未来会比她的过往更沉默安静，黑暗无光。
他想和她说什么，可彼此已没有更多的机会再交流。上班的路程很短，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
江木子开车门时，李昊辰突然提议“去国外吧。”
江木子停住。
李昊辰说“木子，我带你去国外吧，再不回汉江市了，好不好？”
江木子默了片刻，像是经过认真的考虑，最终却摇了摇头，下了车。
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江木子去了趟精神科，找她在国外的校友傲雪医生。
江木子想找她开点儿助睡眠和情绪调理的药。
傲雪一开始不肯，让她先躺下聊半个小时的天。可墙上的闹钟一刻一刻地走，半个小时过去，江木子一句话也不说。
无论傲雪如何开导，她沉默得像一个哑巴。
傲雪无奈，最后还是不得不给她开药，没敢给多，让她隔几天过来拿一次。
江木子把药收好，无声无息地离开。
……
顾雪上着课被妈妈打电话叫回去，说家里出事了。
她打了车一路往家赶，到家了慌慌张张推开赵玉浩然的房门，却没现什么异样。无非是大白天的拉了厚窗帘，室内一片昏暗，赵玉浩然盖着件大衣，躺在沙上睡觉。
因她推开门，日光撕裂黑暗，正好照在他脸上，他被刺激得醒过来，脸皱成了一团。
顾雪松了口气，走过去“我妈还说让我来——”戛然而止，她闻到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自当兵起，赵玉浩然十多年滴酒未沾了。
做消防员后更是如此，哪怕休假也绝不会喝酒，以防临时出任务被紧急召回。
顾雪便知，他是真伤狠了。她心慌慌的，看见沙旁倒着的空酒瓶子，骇一跳“你全喝了？”
光线刺激得赵玉浩然难受，他皱紧眉，表情痛苦地扭过脸去“关门。”
顾雪见他还算有意识，稍微松了口气，过去关上门。
室内再度陷入黑夜，酒味刺鼻。
那么大个男人颓然倒在沙上，顾雪见着，心里也不好受。
她一屁股坐地上，下了狠心地刺他“怎么样？跟你说了她喝酒说话不作数吧，你不听，非要跑去找她，现在好了，被甩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