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篇四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酒斟时须满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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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年，金秋9月。

14日 ，晴 ，大桥指挥部

郝笃修跟人打架了！

通讯员过来报告这个消息时，麻苏月正在为大桥验收交接整理资料。

去年夏，正桥钢梁合拢；本月，桥头堡完工，配套工程火车站也同期落成。这座耗时了八年之久的大桥啊，铁路部分马上就要通车了。大桥委员会、铁路局和大桥局一致决定本月底举办通车典礼。

八年，它遭遇了自然灾害，经历了原材料短缺，经历了多次停工，却有多项技术领先了时代；

八年，大桥人用双手创造了一个神话，打破了外国专家那所谓大江下游不具备造桥条件的论断；

八年，方方面面的人咬紧牙关，勒紧裤腰带，大大地争了一口气。

这一年多来，为保证工期，更为了预防出乱子，南市军区不仅接管了相关调度及物料供给，还派了数千子弟兵参与保卫、参与建设。连军区司令员都频频出现在工地上，有时充当指挥，有时充当工人。

现在，为给国庆献礼，更是有不少单位和群众自赶来帮助清理场地。数千名被滞留在学校，等待一纸派遣证的大中专学生也汇入了其中，郝笃修就是这其中的组织者之一。

这个时候打架？麻苏月觉得不是她听错了，就是小通讯员的话传错了，无他，郝笃修不应该这么莽撞啊。

从资料堆里抬头，反问“打架？”

“打架！”小通讯员气喘吁吁，自觉抓起搁在窗台上的半缸子凉开水。

知道现在工地上每天跑路最多、说话最多的是谁吗？就是他们。

十四五、十五六的年纪，一人一辆自行车，一人一个小本本，人缝车缝里钻传话、报信、送资料。

每每都是接到通知，骑上车子，摁着铃铛跑。途中遇到招手的就把鞋底子当脚刹，边刹边掏小本本，如果有现成写好的纸条就接过来往本子里一夹，没有现成的就趴车把上临时记。

记完了，铅笔往耳朵上一搁，小本子往嘴里一衔，蹬起车子接着跑，跑出几米朝后扬起一只手，一根手指代表传信需要十分钟，两根手指代表传信需要二十分钟。

跑得多了，熟练了，他们自己织出了一张网，遇上同伴，跟蚂蚁互碰触角似的，掏出各自的小本本，按线路进行消息分类，然后分工，你撕一页给我，我扯一条给你，你往东，我往南，他向北，将消息一路送。那个通达，那个顺畅，一点不亚于电话局的接线员。对，有时候还搞“接力传递”，那个更快。

今儿这消息就是他半路上听到的，转了几道弯不知道，细节更不知道，但很确准。

“我去打听打听？”将半缸子水一口气干完，他问。

“辛苦你传个信儿让他来找我一趟吧。”麻苏月略想想说话，拿过包，摸了几块糖给他。郝笃修不是个没脑子的人，这个时候动手，一定是遇上什么不可忍的事了，还是问清楚了好。

“行，那些学生在南引桥，我知道！苏组长你真好，每次到您这儿来都有水喝、有糖吃，我们都愿意来……验收组现在江北，我一会儿要去，需不需要给关副处长带话？”

好一个会来事儿的孩子！麻苏月笑，又给他补了几块糖，“你要碰见他就捎给他两块，碰不见也不用刻意找，拿回家给弟弟妹妹吃。”

这些小通讯员基本都是铁路工人或者工程兵的子弟，现在南北两岸的家属区初见规模，他们大都住在那里，大都有弟弟妹妹。

“都把您女儿的糖吃完了。”小通讯员不好意思地再嘿嘿笑两声，揣了糖转身走，两步之后扬手伸出两根手指头二十分钟把消息送到！

二十分钟消息送到，接到消息的人半个小时赶到。

赶到的却不是郝笃修，而是南市大学学生会的一名干事。认识，但不熟。

指挥部外见到麻苏月，以拳摩掌快说话

“我刚才就想找你，但不知道你在哪。跟他打架的是个当兵的，听说话，好像跟笃修很熟。不严重，哦，我是说笃修伤的不严重，那个人在地上趴了好几分钟才爬起来——”

“当兵的？他跟当兵的打的架？！”麻苏月更吃惊好家伙，军区长现在就在指挥部里布置通车典礼的事呢，他却在外面把人家的兵给打了。

又问一次为什么打架，小伙子支吾了两下开始讲，越讲越气愤，“笃修谈了个对象你知道吧？听说是军区歌舞团里独唱独奏茉莉花的，还来这里演出过，我刚来助工没几天，没看过她演出，你见过没？

刚才那个人当着笃修的面跟人显摆，说上个周末歌舞团去他们那里的小剧场演出了，说那个演员收了他送的什么礼物，答应这个周末和他一起看电影，还说人长得怎样怎样，唉，反正不是什么好话！这不明摆着胡说，明摆着刺激笃修吗？

笃修就动手了，那个人也真是，一个当兵的打不过一个学生！

怎么办？会不会惹事？现在可正是派遣证的关键时期，你看能不能帮他说说话……

我全程都在，可以当证明人，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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