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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独立派与长老会派的斗争(1646~1647)</b>

<b>这些变化、报告、限制,千百种造反的谣言和前所未闻的阴谋策划,甚至有人说要谋杀他的谣言——这一切都使查理陷入日益痛苦的焦虑。最后他终于作出决定,在阿什伯纳姆和伯克利的帮助下,逃到南边的怀特岛。</b>

<h3>国王的被捕</h3>

<b>5月2日,伦敦得知国王离开牛津的消息,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谣传他躲在伦敦,于是发表声明,无论谁窝藏他都将杀无赦。费尔法克斯送信来说国王向东方走了,议会便打发两个可靠的军官——罗素上校和沃顿上校前去寻找。议员们与保王党们都心神不定,只能耐心等待,议员们怀揣着恐惧,保王党则满怀着希望。</b>

<b>5月6日晚上,终于有消息说国王在苏格兰军营里。翌日,下议院议员们投票决议,只有议会有权处置国王个人,应该立刻将他领到沃里克堡。贵族们拒绝批准这个议案,但赞成让驻扎在纽瓦克附近的波因茨监视苏格兰军队的行动。</b>

<b>苏格兰人却想离开这里。他们在国王到达那天,接到国王的命令,镇守纽瓦克的贝拉西斯勋爵开门让波因茨进城,将市镇送给他。之后,他们把国王放在先锋部队中,向着自己国界上的纽卡斯尔前进。</b>

<b>独立派满怀焦愁与怒气。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们事事顺利,军队大获全胜,在人民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有才干的人都投入他们麾下。不奉国教的信徒们与独立派联合,人数和自信心日益增长。即使长老会终于得到议会认可,成为官方教会,也改变不了这种事实。独立派有律师和自由思想家协助,成功维护了议会对宗教事务的绝对支配权;而长老会派被削弱以后,就只能比较迟缓地行动了。现在,无论是伦敦还是各郡,无论是在政治还是宗教方面,社会动向都明显有利于独立派。正当他们春风得意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丧失一切的威险,一旦国王与长老会派联合起来反对他们,一切就会化为乌有。</b>

<b>他们用尽全力来抵挡这样的打击,如果他们能够独揽大权的话,或许会立刻派兵攻打苏格兰人,用武力捉拿国王。但是他们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在上议院居少数,在下议院的优势也很微弱。于是他们采取间接措施,用各种方法来激怒苏格兰人,挑起人民反对他们,希望导致敌人分裂。小军官在伦敦城外拦阻苏格兰的信使,截留他们的公文,苏格兰人申请惩办这些人,也不予理会(5月9日);北方诸郡纷纷递呈文控诉苏格兰人勒索、横行、蹂躏人民;市长福特以本市的名义为苏格兰人进言,要求制裁扰乱宗教和政治的新异端(5月26日),贵族们致谢市政会,但下议院议员们连几句简单的答复也没有。独立派在议会和其他公众场合,尤其是军中,对苏格兰人大加侮辱,不放过任何机会来激起人民的愤怒和藐视,以反对苏格兰人。6月11日,下议院议员投票议决:现在用不着苏格兰军队了,先付给他们十万镑,并发表声明问他们还欠多少,请他们回到苏格兰去。</b>

<b>这几个办法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苏格兰人既不表示难堪也不表示恼怒,但他们的迟疑举动却更合他们仇人的心意。愿为国王出力的领袖们迷惘到了极点。查理认为对待反叛的人民不必讲什么信用,他计划诱使长老会派和独立派互相消灭,自己好重掌大权。长老会派方面,无论是苏格兰人还是英吉利人,都决定要保全盟约和教会的胜利,并表示除非作为代价,否则他们绝不会向国王妥协。但是,他们要同时应付敌人的控诉和本派的需要,言论就自相矛盾起来,行动也互相抵消。他们常和朋友谈起自己如何害怕独立派,愿意同国王讲和;但是他们的宣言又说他们如何热心为盟约,如何坚决靠拢议会,如何决心与英吉利兄弟结成牢不可破的团结。查理离开牛津之前,曾写信给奥蒙德侯爵,说他之所以前往苏格兰军中,是因为他们曾答应过要支持并拥护他的公正权利(4月3日)。5月21日,奥蒙德公布了国王的信,苏格兰人却立刻否认,说那是“最无聊的谎话”。现在对国王的看管更加严密,从前武装护卫他的人,现在一律不许靠近他,他的书信几乎全部被扣留。苏格兰人的领袖为表示他们忠于盟约,终于来见国王,请他受教于基督的真理,他们最有名的传教师亨德森特前往纽卡斯尔,担任劝告国王改变宗教信仰的任务[ 辩论于5月20日开始,一直进行到7月16日。国王与亨德森之间往来的所有文件,都已收集在(1662年)《殉教国王查理的著作》中,第155~187 页。</b>

<b>]。</b>

<b>查理与对手辩论教理十分娴熟,又不失尊严。他的对手温和而彬彬有礼,国王则毫不妥协地坚持他的国教会立场,辩论时并不中伤对方。6月10日,国王写信给仍坚守阵地的保王党守将们,叫他们投降,献出市镇;又写信给议会,催促他们尽快送条件来;同时写信给奥蒙德,让他继续秘密同爱尔兰人谈判条件,对外的正式命令却是停止谈判。

</b>

<b>7月23日,议会的条件终于来了,彭布洛克伯爵、萨福克伯爵和四个下议院议员,奉命送来条件。国王听完宣读的条件后,答应在适当的日期之内给出答复。过了几天,委员们没有听见什么消息。这期间,国王很难受地读着这些条件,越读越觉得屈辱,越读越觉得严酷,这次比他以前拒绝过的任何条件都要严厉。议会要他加入盟约,完全取消主教制的教会;交出陆军、海军和民团的兵权;要他同意将七十一个人(全是他最忠诚的朋友)排除在特赦范围以外;凡是曾为他出力的人,一律不许担任官职。大家都劝他承认这些条件。法兰西大使贝利弗厄以法兰西宫廷的名义劝他接受这些条款。王后也从巴黎差人过来告诉国王,说他的朋友们都不赞成抵抗。长老会派也苦劝国王,其恳切程度不亚于王后的信使。几个苏格兰的市镇,包括爱丁堡在内,递上几份请愿书,说了些友好的话,也是关于这件事。伦敦市也想力劝国王,但被下议院议员们禁止了。到后来,苦劝之外又加上恐吓,苏格兰教会大会说,国王若拒绝盟约,就不允许他进入苏格兰境内。洛登勋爵甚至当着苏格兰委员们的面宣言,国王若坚决拒绝条件,苏格兰绝对不会让他入境;又说英格兰很可能将他废除,建立另一种形式的政府。</b>

<b>国王的尊严,他在宗教上的斤斤计较,加上他身边几个喜欢玩弄诡计的朋友的怂恿,使他拒绝听从人们的忠告。8月1日,国王传委员们前来,写好一篇东西交给他们,没有答复接受还是拒绝,只要求到伦敦亲自与议会磋商。</b>

<b>独立派抑制不住他们的欣喜心情。委员们回来时,照例由议员们向他们致谢,有一个议员喊道:“我们应该谢的是国王。”8月10日,苏格兰委员们送来一封信,说愿意交出他们占领的所有地方,并将军队撤出英格兰境内。贵族们投票议决,承认他们的同胞苏格兰人对英国有功。下议院议员们没和贵族们一起投票,不过通过一个议案,禁止说苏格兰人的坏话,禁止刊行任何东西反对他们。在一个短时期内,两派好像都一心一意致力于协调他们的利益,以取得和谐。但苏格兰人所提的建议产生了两个问题:他们要求已久的欠饷应该怎样偿还?国王个人应该由谁来处置?一提起这两个问题,两派又重新冲突起来。</b>

<b>关于第一个问题,长老会派很容易处在有利地位。苏格兰人的要求太高,在他们所承认的议会已拨款项之外又要求七十万镑,还有苏格兰因同英格兰联盟而受到的极大损失,可由议会公平核计应补偿多少。独立派则咬牙切齿地挖苦苏格兰人,反对这样昂贵的兄弟交情。独立派列出另一个清单,说苏格兰人曾在各处抽取过许多税捐,证明苏格兰不仅不该要求还款,反而欠着英格兰四十万镑。但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认真辩驳这些互相责难的话,苏格兰退兵显然是必要的,因此必须给他们一笔钱。独立派老是顽固拖延,好像不过是出于盲目的热情或耍政治手腕。长老会派却相反,他们只是劝苏格兰人酌情减少所要求的数目。那些因为不喜欢长老会派专制而帮过独立派几次的人,这次却选择支持长老会派,投票议决发给苏格兰人四十万镑,在他们出境时支付一半,其余一半分两年付清。苏格兰人同意了。于是在伦敦市立刻募债,以教会产业作抵押,以便付钱给苏格兰人。</b>

<b>至于怎样处置国王,长老会派的地位就变得左右为难了。即使他们愿意将国王留在苏格兰人手中,也不敢提出来,因为事关民族体面,人人都说处置他们自己的国王是英格兰人独有的权利。苏格兰人虽然很想避免两方闹翻,却难以忍受侮辱。他们说查理不仅是英格兰人的国王,也是苏格兰人的国王,他们同样有权监督国王本人与财富;按照盟约规定,这是他们的责任。两国争得很激烈,开过多次会议,刊布过许多小册子,发过许多宣言,相互控诉过好几次。人们不分党派,大声疾呼谴责苏格兰人的非分要求,民族成见与仇视又重新出现。长老会派的政治领袖如霍利斯、斯特普尔顿、格林等人对斗争感到疲倦,因此就急不可待地想寻求结束斗争的方法。他们认为,如果苏格兰人把国王交给议会,那么遣散那支致命的军队,那支独立派所依靠的唯一力量,将变得容易。本来,国王的真正仇敌,也是这支军队。所以他们劝告苏格兰人,为自己事业的利益着想,还是让步为好。9月24日,贵族院出于同样的考虑,也作出决定,同意五个月来悬而未决的下议院议案:“只有议会有权处理国王本人。”</b>

<b>苏格兰的长老会派也愿意遵守这个明智的决定,他们已被自己的抗拒弄得进退两难。国王在长老会内的朋友们,最近取得了更多权利,因而变得更加大胆。这些人以汉密尔顿公爵为首领。他一回到爱丁堡,就竭尽全力为国王寻求安全的保障。不久,几乎苏格兰的所有高等贵族、市民及温和的长老会员,都环绕在他周围;那些谨慎小心的人也来了,因为他们讨厌群众的盲目狂热和牧师们的高傲专断。这些人构成一个严肃的代表团,前往纽卡斯尔跪求国王接受议会的条件。他们全是查理的同乡,又都是他年轻时的朋友,他们的哀求动摇了他的决心。他说:“平心而论,无论什么危险都难以打倒我,使我不安的是故乡的人们如此热心地苦劝我,而我却要让他们失望了。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心愿,我不是拒绝听从你们的劝告,只希望伦敦的人们能听我讲讲道理。”翌日,他答应只在五个教区设立主教制教堂,其余都是长老制,他只想为自己和同教的朋友们谋求信教自由与礼拜自由,其余相持不下的意见,他将和议会共同解决。但是这样的让步并不能使长老会派满意。国王越作出重要让步,他们就越怀疑他的真诚,几乎没有人理睬他的提议。汉密尔顿灰心了,谈起他将前往大陆;同时有消息说,苏格兰军队准备回国了。查理立刻写信给公爵进行挽留(9月26日),他希望自己能够跟随苏格兰军队离开英国。汉密尔顿收到信后果然不走了。11月,苏格兰议会开会,最初几次会议好像宣布要善意地对待国王。12月16日,议会宣称愿意支持国王及其子孙的王朝政体和他们作为英格兰君主的正当权利;并且愿送秘密训令给伦敦的委员们,与他们谈判条件,以便国王能够体面地、安全地、自由地前来伦敦。不料长老会总会的常设委员会写了一封公开抗议信给苏格兰议会,斥责它接受背信弃义的劝告,控诉它将为了一个废弃基督盟约的国王而导致两王国的联盟走向灭亡。汉密尔顿和他的朋友们面对这样的干预无计可施,只能收回已经通过的议决案。温和善良的人们什么都干不成,只好重新请求国王接受条件。查理回信要求亲自来和议会磋商。

</b>

<b>12月23日,议会签订条约,规定苏格兰军队撤退以及发放军饷的办法。伦敦市很快筹足金额,苏格兰人在退兵前将领到的二十万镑分装在两百个箱子里,贴上两国印信的封皮,用三十六辆车拉走,由一队步兵护送出伦敦。司令官斯基庞当日发出命令,任何军官或士兵,若得罪苏格兰军队,以致他们出来控告,将严惩不贷。1647年1月1日,运款车队到达约克,三个星期后,苏格兰人在北阿列顿领到第一批款项。12月31日,两院投票议决,应该把国王送往北安普顿郡的霍姆比堡。国王无疑是两国交易的一部分,因此下议院议员们曾讨论过这个问题:究竟应该派人去纽卡斯尔郑重其事地把国王接过来;还是不用任何仪式,仅仅要求苏格兰人把国王交给斯基庞,连同该地的钥匙和款项的收据一起?独立派坚决支持第二个方案,这样一方面可以侮辱国王,一方面又可以侮辱他们的劲敌。但是长老会派居然成功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于是,1月12日,九个委员,即三个贵族代表与六个下议院议员,带领为数众多的随从,从伦敦出发,恭恭敬敬地前去领回他们的国王。</b>

<b>当查理得知议会的决议案以及自己将要迁到霍姆比堡的时候,他正在下棋。他安安静静地下完这盘棋,然后说道,等委员们到达时,他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他的朋友和仆人们四处张望,想寻求援助,寻找逃难之处,一会儿盘算再次逃走,一会儿又试图在国内的某个穷乡僻壤策划保王党再次起事,以拥护国王。甚至人民也开始同情起国王的噩运。一个苏格兰牧师在国王面前讲经,讲的是《诗篇》第五十二篇。开头一句是:</b>

<b>“勇士啊,你为何以作恶自夸?”</b>

<b>国王站起来,开始读起《诗篇》第五十六篇:</b>

<b>“上帝啊,求你怜悯我,因为人们要将我吞食!”</b>

<b>此刻,全体听众情不自禁、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和国王一起朗诵那篇诗篇!但是群众的怜悯来得很慢,而且难见效果。</b>

<b>1月22日,委员们到达纽卡斯尔,苏格兰议会此前已正式同意交出国王。查理很客气地接待委员们,和他们愉快地交谈,又询问途中的情况。总之,国王似乎急于表现出他很高兴回到议会去。在他们告别以前,苏格兰的委员们尝试作最后的努力,劝国王接受苏格兰盟约。他们说道,只要他肯接受,就不把他交给英吉利人,而把他送到贝里克,为他争取更合理的条件。蒙特利尔也在居间调停,但查理坚持拒绝。不过,对苏格兰人如此对待他,却也并无一句怨言。他很礼貌地对待两国委员们,竭力避免流露出不信任或愤怒的情绪。1月30日,苏格兰人不胜疲累,终于先走了,把纽卡斯尔交给英吉利的军队。2月9日,国王离开纽卡斯尔,由一队骑兵保护,他走得很慢,一路上都有成群的热心人迎接。快到诺丁汉时,这里原是费尔法克斯的大本营所在地,他出来迎接国王。他一看到国王就下马,吻了国王的手,又上马,在他身边很恭敬地陪他说话,陪他穿过市镇。费尔法克斯离开后,国王说道:“将军是个讲信用的人,他没有对我食言。”两天后,他进入霍姆比,附近的许多乡绅和农民都举行了聚会庆祝国王到来,国王为他仍受到人民欢迎而庆幸不已。</b>

<h3>议会与军队的矛盾</h3>

<b>有段时间,长老会派在威斯敏斯特对所有事情都不太放心,但不久又高兴起来,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已经成为王国的主人,终于能够大胆攻击他们的敌人了。查理到达霍姆比之前,众议员们已投票议决遣散军队,只留下部分需要出征爱尔兰和镇守重要城镇的军队。[ 动议以一百五十九票对一百四十七票获得通过。</b>

<b>]费尔法克斯几乎被解除军队统率权。[ 动议以一百四十七票对一百五十九票未获通过。</b>

<b>]他虽然还有兵权,议会却规定议员不能在他的军中任职,他手下的军官军阶不能高过上校,他们都必须遵守长老会的教规和盟约。[ 动议以一百三十六票对一百零八票获得通过。</b>

<b>]贵族代表们要求军队在遣散之前,先驻扎到离伦敦较远的地方;又在伦敦市募借了二十万镑,付清被遣散的队伍一部分欠饷。最后派一个特别委员会——长老会的全部领袖如霍利斯、斯特普尔顿、格林、梅纳德、沃勒尔几乎都在委员之列——监督这些措施的执行,特别是催促救援部队出发,不幸的爱尔兰基督教徒对他们的到来盼望已久。</b>

<b>独立派在最近两个月内,已经觉察到他们在议会里的势力下降,许多新议员尽管开始曾和他们合作,但由于害怕长老会的专制,又开始反对他们了。克伦威尔曾对勒德洛说道:“为议会出力是多么可怜呀!一个人无论有多真诚,只要有一个律师诽谤他,他就永远难以恢复名誉。参军却不是这样,一个人只要立下战功,他就是一个有用的人,既不怕人责怪,又不怕人妒忌。如果你的父亲还在世的话,他会结结实实地给他们一顿教训。”勒德洛是个真诚的共和派,此刻还不清楚那些阴谋,因此没有对这个试探作出什么反应。别人却更容易上当,被他所诱。克伦威尔凭借自己的才干和威望,在军中笼络了一群有才识的帮手,如不久后成为他女婿的艾尔顿,学法律的兰伯特,此外还有哈里森、哈蒙德、普赖德、里奇、雷恩斯巴勒等上校。战争结束后,克伦威尔借助这些人,保留他的议员地位和他在陆军里头的全部影响,而且不断遥控军队。议会一谈到遣散军队,这帮人就大发牢骚,特地从伦敦送来的新闻、暗示和建议被他们偷偷传播到军中。他们号召士兵力争补发全部欠饷,拒绝赴爱尔兰打仗,并避免内部的不团结。克伦威尔为了解除人们对他的怀疑,常常在议会发言,痛陈军人的不满,并表达自己对议会是多么忠心耿耿。

</b>

<b>3月25日,军队送来一份请愿书,有十四个军官的签名,语气很谦逊很和善。他们答应命令一下就启程前往爱尔兰,提出清还欠饷以及另外几项士兵们有权期待的保证。议会向他们致谢,但态度高傲地说,无论什么人都不配对议会指手画脚。这个答复一到军中,立刻又送来一份请愿书,比第一次还要坚决,还要具体。呈文要求付清全部欠饷,不得有丝毫拖欠;若有人不愿前往爱尔兰,议会不能强迫;对残疾军人和牺牲军人的遗孀及子女,发放抚恤金。这份请愿书就不只是几个人签字了,而是由全体军官和全体士兵署名,这次不是对议会说话,而是对费尔法克斯说话,他是军队的天然代表,又是他们权利的保护人。有人到每一个团读请愿书,凡是不肯签字的军官,都受到了威吓。</b>

<b>议会一听说军队的这种举动,就命令费尔法克斯禁止他们,并宣称凡是不听命令的人,都以国家敌人以及扰乱治安论罪,还要某些军官来议会解释他们的行为。</b>

<b>费尔法克斯答应遵从。4月1日,一些军官前往威斯敏斯特,辩解说请愿书没有向各团宣读。议会便不再往下追问,直接把请愿书抛在一旁,不予承认。于是重新恢复办理遣散军队的准备工作。伦敦市开始募债,进行得很迟缓,又不够用,于是每月抽统税六万镑,以补足欠饷的数量。最重要的是,加速建立出征爱尔兰的军队,他们给入伍的人很多好处,派斯基庞和梅西率领他们。长老会中的五个委员前往总司令部下达这个决定。</b>

<b>4月15日,委员们到达司令部,二百名军官聚集在费尔法克斯家里,同委员们会商。当委员们说到由斯基庞和梅西两位少将统领军队时,大家表示赞同,但还想要费尔法克斯和克伦威尔参与。</b>

<b>又过了几天(4月27日),有一百四十一名军官送请愿书给议会,郑重其事地为他们的行为辩护。他们说:“我们虽然是军人,但并没有失去国民的资格,也没被剥夺在国家大事中的利益。我们希望议会永远不要拒绝我们上递请愿书的权利,因为议会的敌人还有这种权利。有些人说了假话,说军队想让全国人民沦为奴隶。我们热切地请求你们主持公道,为我们雪冤;此外,我们还求你们按照实际情况,发放我们得来不易的薪金,尤其是士兵们的军饷。”</b>

<b>4月30日,斯基庞又拿出另外一封由三个士兵送来的信。信里说有八个团的骑兵明确表示拒绝前往爱尔兰服役,他们觉得这是一个不忠实的计谋,不过以此为借口,要拆散士兵和他们所爱戴的军官,来掩饰一部分人的野心,这些人做了很久的臣仆,最近尝到君权的滋味,于是也蜕变为专横残暴的人。长老会派领袖们见自己受到攻击,又惊又怒,要求议会立刻传那三个士兵来问话。三个士兵来了,他们态度坚决,声称所有的意见都是大家的想法,他们只是代表军队来向议会请愿。</b>

<b>议会看到这样的情景,感到不安。现在需要压制的不只是心怀不满的士兵,整个军队已经联合起来,他们有了自己的政府,成为一个独立的劲敌。现在有两个会议,一个是军官们的,一个是士兵们的代表团“鼓动队”。他们管理一切行动,还准备以军队名义谈判条件。每营各选出两个鼓动代表,遇到有必要开会的时候,每个士兵出四个便士充当经费,两个会议绝不许有共同行动以外的单独行动。同时,有谣言流传,说军队已经给国王送去条件:若国王愿担任军队首脑,愿受军队照顾,军队也愿重立他为国王,享受公道的权利。议会看见这样的新势力显现出来,不仅害怕军队胜利,更怕军队此时此刻的力量。较为小心的议员变得更加胆怯,有几人离开了伦敦,有几人转而讨好克伦威尔等将军。议会决定依从军队的要求:发给遣散军队的军饷从六个星期的增至两个月的;特赦军人们在战争期间的所有违法行为;指定款项以帮助军人们的遗孀孤儿;最后一条,就是派克伦威尔、艾尔顿、斯基庞、弗利特伍德,重新建立军队与议会之间的和谐,促使双方言归于好。</b>

<b>两个星期过去了,他们的劝和好像没有产生任何效果。日复一日,议会的委员们看着敌人的权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变得越来越大。克伦威尔仍然不停地写信,说他正在尽力安抚军队,又说他的影响已因此受损,自己很快也要变成士兵们怀疑和憎厌的对象了。有几个委员终于回到伦敦,从军队带回来的一方面是同样的提议,一方面又是同样的拒绝。</b>

<b>长老会派的领袖们早已预料到这一点,他们就利用议会的意向,投票通过了一个更为坚决的议案:凡是不肯报名前往爱尔兰的军队都应该立即解散。这项措施对如日期、地点、方法等细节都安排好了。议会准备突然地解散这些队伍,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在各队驻地内,分别予以解散。这样就可以使他们既不能提前商量,又无法一致行动。这个计划实施所需的款项已送到各个地点,并由几个长老会派组成的委员监督计划的执行。

</b>

<b>然而,委员们发现军队已陷入十分混乱的境地。大多数的团听说议会要以解散相威胁,就叛变了。一些士兵疑心军官们靠不住,就把他们驱逐,自己做主出发,在飘扬的大旗下,与同袍会合;也有些军队占据了教堂,并武装坚守起来,宣布不愿解散;还有些部队将送来的军饷抢夺过来。士兵们给费尔法克斯写了一封信,说如果军官们不肯领导他们,那么他们自己也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权利。费尔法克斯不知所措,心里很难过,于是苦苦劝告军官们倾听士兵们的呼声,并写信给议会。他对各方面都讲真话,可没有任何作用,尽管他仍受人爱戴,但一点力量也发挥不出来。后来他召开了一个军事会议。军官们投票议决,说议会的几个议决案不能使人满意;说既然没有更好的保障,军队是不会解散的;又说军队分驻的地方应该更集中一些,应该开一个大会以解除恐慌,安定军心;最后说,本军事会议应该递送一个措辞诚恳的呈文给议会,报告所发生的情况。</b>

<b>议会的权利正面临军队的挑战,他们自己的力量不够应付这样的敌人,它需要依靠在名义之上的实力,也需要依靠除法律以外的一切支持。目前,除了国王以外,只有伦敦市拥有这样的权利,可伦敦市完全是长老会派,而且快要变为保王党了。一些措施已经在这个观点的指导下开始实施了。经过市政会的同意,民团指挥权从独立派手中移交给一个长老会派委员会。议会决定增派卫兵保护自身安全,加拨一万二千镑作为卫兵的军饷。大量的退伍军官都是埃塞克斯的忠诚旧部,自由地住在城里。埃塞克斯已于去年下半年去世(9月14日),他的死对长老会派似乎是一个很大的打击,甚至有谣言流传,说他是被仇人毒死的。议会完全有理由担心国王对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好转。有两次因为神学上的仇恨,他们不许国王和自己的牧师一起礼拜;他们曾把国王的心腹仆人赶走,又经常阻止国王和他的妻儿朋友们通信;最后,国王针对他在纽卡斯尔收到的提议向议会作了一个详细的答复,但议会竟丝毫没有考虑国王的意愿。如今,和解好像已十分困难,但又不得不这样做。国王有理由抱怨长老会派,但也知道他们并不想完全毁了自己。国王在霍姆比的时候,虽然受到严密监视,但国君的荣誉礼节从未减少。他的内廷仍保持着华贵的排场,宫廷礼仪还是一丝不苟地遵守,至于常驻该地的委员们(全是长老会派)的仪容,全是毕恭毕敬、彬彬有礼的。国王有时请他们陪他散步,有时和他们下棋或玩滚木球,也常常以礼相待,乐于和他们往来。他们想,他知道议会的仇人也是他自己的仇人,而且他不至于拒绝现在唯一的安全所在。5月2日,贵族院投票议决,请国王陛下住到更靠近伦敦的奥特兰兹堡。下议院议员们没有参加投票,但表示了同样的意见。议会和驻扎的委员们之间,特别是和驻防军统领格里夫斯上校之间的通信越来越频繁而神秘。此时无论在威斯敏斯特还是在伦敦市,大家都怀抱希望,国王不久就会和他的议会联合起来。不料,6月4日那天,有消息传来,一支七百人的队伍已把国王从霍姆比带走,国王现在在军队手中。</b>

<b>事情确实如此。6月2日,国王用过午餐后,在离霍姆比二英里的奥尔托普草地上玩滚木球游戏,陪伴他的委员们看见一个陌生人穿着费尔法克斯的卫队军服,站在旁观人群中。格里夫斯上校问他是谁,从哪里来,军队里现在都谈论些什么。这个人说昨天看到一大队骑兵正向霍姆比驶来,离此地不到三十英里。这句话引起很大的恐慌,大家马上回到霍姆比,作了一些防备袭击的布置。快到凌晨时,一队骑兵到来,要求进堡。草地上出现的那个人走上前来说道:“我叫乔伊斯,是将军卫队的掌旗官,我要和国王说话。”格里夫斯与布朗少将命令驻防军准备开火,但士兵们已和新来的人谈过话,他们放下铁栅,大开堡门。乔伊斯的人在院子里下马,称他们奉军队命令要将国王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因为有人要劫持国王送往伦敦,号召其他部队重开内战。他们还说,驻防军司令格里夫斯上校也是这个阴谋的策划者之一。士兵们听见后喊道,他们不愿抛弃军队。格里夫斯不见了,匆匆逃走了。委员们会商之后,知道必须放弃抵抗的希望。此时已是中午,乔伊斯占领了堡垒,在四面安置哨兵,就让他的士兵们休息到傍晚。</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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